“站住!”
黑衣人显然对地形很熟悉,滑溜得跟条泥鳅一样。
好几次柏慕初都快追上他了,结果他直接换了方向。
两人从房顶跑到地面,又从地面跑到房顶。
“就没见过比我还能跑的...”柏慕初喘得厉害。
柏父虽然不让她走镖,但是不限制她学什么。
他还觉得女孩子要有点自保能力,打不过最起码还能跑。
所以特意给她请了个师父教她武功。
柏慕初武功不算上乘,但她把师父的轻功学了个十成十。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追不上的人。
想起师父教她习武时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模样,柏慕初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姑娘,你不累吗?”黑衣人停住脚步,声音也有些喘。
是个男人的声音。
“累啊。”柏慕初本想继续追,但她一动黑衣人也跟着动。
没办法,她只能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既然累,要不然你就别继续追我了?”男人直接坐下了。
柏慕初指尖抚过衣袖,“要不咱们商量一下,你别跑了?”
“你不追我就不跑。”
“你不跑我就不追。”
......
好幼稚的对话。
柏慕初选择妥协,“那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追你。”
男人知道她想问什么,“奉命刺杀。”
“谁的命令?”
“这是第二个问题。”男人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你没听过买一送一的吗?”柏慕初看着他起身,没有继续追的打算。
男人讶然,回头看她,“姑娘真不追了?”
“我累,而且我也追不上你。”柏慕初看不清男人的神情,“要不然你把那弓送我?第一次有人杀我,让我留个纪念呗。”
“好啊,”他慢慢解下背上的弓,做出要扔给柏慕初的模样。
柏慕初动作迅速的翻下房顶,一支箭矢擦着瓦片钉在另一边的墙上,箭羽微微颤动。
“好大的力气。”
她再向上看时,已经没了男人的踪迹。
“跑得还真是挺快。”
柏慕初拔下箭矢,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标志。
不过一无所获。
也是,谁家刺杀会带着自家的标志啊。
她轻巧的转着手里的箭,微微用力,箭矢从中间断裂。
“没意思。”她丢下断箭,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主子,这箭是人用内力震断的。”孟春捡起地上的箭。
万锦书站在柏慕初方才站过的地方,负手而立,“苍灵呢?”
“跟上去了。”孟春补充,“还有初一姑娘,她似乎知道那人去的地方。”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孟春疑惑,“属下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苍灵应当会护好她的,”万锦书摩挲着指尖,“擅箭术的杀手...”
柏慕初寻着瓮晖堂独有的廿易花的味道,到了一片竹林深处的小木屋。
味道在小木屋处骤然中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回事?”她推开小木屋的门,空无一人。
木屋简陋,只有木板的床靠在墙角,另一边立着几个架子,有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破旧的书,有的上面晒着干草药。不远处还有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一个只剩三条腿的凳子。
也就一张桌案看着干净些,上面还有几本摊开的书。
看着不像没住人的样子。
“难不成有暗道?”她暗自嘀咕,敲了敲周围的墙。
并没有什么反应。
“找错地方了?”柏慕初挠挠头,就要退出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
柏慕初倒是想藏,关键根本没地方藏。
她只好躲在门后。
来人看到半开的门有些惊讶。
“我没关门吗?”他喃喃自语,并不特别在意。
柏慕初能察觉到来人的内息,不像是练过武功的模样,听声音也不是刚刚那个男人。
她思忖间,男人已经进了小木屋,并且打算关门。
“大侠别杀我,我真的没钱!”她一头撞开男人,惊慌失措的跑向门口,却被门槛绊倒。
女子被绊倒的时候似乎伤到了脚踝,此时正窝在地上瑟瑟发抖。
男人揉了揉被她撞了个正着的胸口,温和开口,“姑娘,坏人已经离开了,现在没人会伤害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外走。
“你别过来!”女子尖叫。
“好,我不过去,”男人顿住脚步,“姑娘你自己可以起来吗?”
她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警惕的望向男人。
“你是谁?”
“在下公孙识,是来参加春闱的。”他介绍自己,“只是路上花光了盘缠,不得已才暂时住在这里。”
“我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过别人。”
“姑娘口中的坏人定然已经离开了。”
“真...真的吗?”女子泪眼婆娑看他。
公孙识面色坦荡,毫无虚言之色,“那是自然。”
“我叫初一,谢谢你救了我。”
“初一姑娘这是哪里话,我并没有为姑娘做什么。”
“要不是你回来了,坏人肯定不会走的。”柏慕初硬要把救命恩人往他头上按,试探道:“你真的没有见到一个背着弓的黑衣男人吗?”
“在下并无虚言。”他还是摇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柏慕初犹豫的看向他,“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公孙公子能否收留小女子一晚?”
“这...”
“我只在门外待着就好,绝不会打扰公子。”
柏慕初没打算走,背着弓的那个男人说不定会再回来,怎么说她也得观察一晚上再走。
“姑娘这是哪里话?今夜我温书,姑娘安心休息便是。”
公孙识拿着书坐在门外。
“多谢公子。”
背着弓的男人没回来,柏慕初倒是半夜被苍灵拍醒了。
柏慕初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是跟着姑娘过来的。”苍灵按照万锦书教她的话复述,“主子让我来带姑娘回去,今晚的刺客不会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
“主子交代,刺客是冲主子来的,才误伤了姑娘。”
这样看来,门外那人跟之前的刺客也没关系?
“我们就这么走?”看着苍灵堂而皇之的开门,柏慕初有些惊讶。
公孙识不是说他今夜温书?
“我点了他的睡穴。”
果然干脆利落。
柏慕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弄到了床上,虽然只剩床板,但躺着总比坐着舒服些。
她取下腰间挂着的面具,放在桌子上。
翌日清晨
公孙识醒来时看到了桌子上的面具,还有女子留下的字条。
有人来接我了,有缘再见
——初一
他摩挲着初一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柏慕初追刺客追了半宿,又半夜被叫醒,感觉自己还没怎么睡天就亮了。
关键外面还特别吵。
苍灵掀起床幔,“姑娘醒了,是殿下的好友来看望殿下,便热闹了些。”
刚睡醒的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柏慕初没反应过来苍灵对万锦书的称呼。
“十五府上也挺大的,为什么我这也能听到声音啊。”
柏慕初蒙住脑袋。
“殿下的院子离姑娘这里不是特别远。”
“反正也没我什么事,让我接着睡。”她翻了个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
一听到这话,柏慕初瞬间就精神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下床。
“不知道我现在出去买衣裳还来不得来及。”她慌乱的穿着衣裳,喃喃自语。
苍灵拍拍手,侍女鱼贯而入。
柏慕初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姑娘想穿什么衣裳?”她打开衣箧,里面放着衣裳。
“这是殿下一早便吩咐下来的。”
侍女拿起衣服让她挑选。
“殿下?是十五吗?”柏慕初没敢上手,看都能看出来是好料子。
“是。”
那还真是来头不小,她对十五的身份隐隐有猜测。
好像当时那个刺杀他的人也叫了他声殿下,不过她那时候没注意。
“宁国公府的寿宴,你觉得穿什么合适?”柏慕初问苍灵。
既然他都是殿下了,那侍女肯定懂得忌讳什么的。
柏慕初可不想在宁国公府再出事。
“姑娘要去参加宁国公府的寿宴?”苍灵惊讶。
“请柬都给我了,不能不去啊。”
苍灵没再多问什么,吩咐侍女给她梳洗打扮。
“殿下,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姑娘?”万锦书在书房练字,宇文戢奚就在外面喊他。
“让他进来。”
宇文戢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桌前,“殿下,你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姑娘?”
“消息挺灵通啊。”万锦书推开他的脑袋。
“那闵家小姐怎么办?”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什么闵家小姐怎么办?”万锦书皱眉,“跟她有什么关系?”
“闵家千金可跟闵家其他武将不一样,那可是朵安静的茉莉花,你不怕她知道了消息去闵家人面前哭?闵将军疼女儿可是出了名了,还有闵家那两个儿子,到时候你这府里可就安静不下来了。”
万锦书放下笔,无奈道:“我跟父皇说过很多次要解除婚约的事,可父皇不同意。”
“还有你别乱想那么多,初一姑娘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也别在初一姑娘面前乱说。”
“切,我还不了解你,”宇文戢奚摆摆手,“你身边明里暗里跟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那位初一姑娘够得上当你的救命恩人吗?”
“你这借口也就骗骗小姑娘。”
“这次,”万锦书压低声音,没有说笑的意思,“出了点意外。”
“不是吧,你真受伤了?”宇文戢奚恨不得当场跳起来,“你伤哪了?怎么不叫太医过来看看?”
“别激动,没有什么大碍。”万锦书起身,“只是一不小心着了道。”
“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活着...”他欲言又止,“可三殿下...”
“别说了,我有分寸。”万锦书打断他。
“扣扣。”
书房的门被敲响。
“殿下,姑娘要去宁国公府赴宴。”
“什么?”万锦书起身,开门,“她昨日才到九昭,谁...”
是了,柏慕初昨日去了宁国公府送东西。
莫非是那个时候?
“我知道了,”他摆摆手,“宴席上多注意些。”
“是。”苍灵行礼告退。
“我就不留你了。”万锦书对宇文戢奚下逐客令。
“你也要去参加宁国公的寿宴?”
“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是男子,就算去参加寿宴也是和女客分开坐的,”宇文戢奚跟在他身后,“我去跟繁云交代一声,让她对你那位初一姑娘多看顾一些。”
“劳烦。”
“咱俩什么关系,哪能说这种话。”
宁国公府
柏慕初在苍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来的路上,苍灵跟她说了几句。
九昭的姑娘多娇贵,重规矩。
她虽然不太自在,但还是入乡随俗好。
宁国公府的人见来的是五皇子府的马车,还想着上前献献殷勤,谁知道下来的是个貌美的姑娘。
不过,这姑娘的容貌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刚刚见过一样?
柏慕初被一个丫鬟领着,到了一座无人的凉亭。
“姑娘稍候。”她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这慢吞吞的走路也太难受了,”柏慕初直接坐在凉亭里,没形象的趴在栏杆上。
“姑娘也不必太过于拘着自己,殿下还是护得住姑娘的。”
苍灵站在她身后。
“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又不需要他保护,我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柏慕初摇头晃脑,“而且参加完寿宴,我就要回家了。”
“以后来不来九昭还不一定呢。”
“姑娘以后不来九昭了?”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能吧,我也不确定。”
九昭也太危险了,柏慕默默补充,不仅有人要算计她,还有人要杀她。
“那......”
“这里寂静些,就在这里吧。”
苍灵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柏慕初立刻坐好。
“呀,有人。”
来人才看到柏慕初两人。
“不妨事,”一开始说话的人再度开口,声音干脆利落,“这位姑娘,我想在这里赏赏景,不知可否?”
柏慕初抬头看过去,“自然可以。”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震。
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初一姑娘的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了,苍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