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没事,不过郑镖头他们......”
秦嬷嬷暗叹口气,把当日的经过仔细说来,“察觉您出事,我当即让拾珠,去找郑镖头他们来,谁知前殿有人放火,郑镖头带着人去救火,和纵火的凶徒打了起来,有三位镖师受伤,还有一位镖师......不幸身亡。”
苏玉昭微怔,缓缓垂下眼睛。
在她打算用银子,把郑镖头等人留下来时,便设想过这个情况。
但当人真的死在眼前,她又突然有些无措......
他们本不该死的,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插手,因为她的不甘心,因为她......
“姑娘!”秦嬷嬷焦急的呼唤,拉回苏玉昭的思绪,打断她钻进牛角尖。
苏玉昭抬起煞白的小脸,秦嬷嬷微微俯下身,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头发道:“谁也没能想到,会发生这个事情,纵火的那些凶徒,完全不把百姓的命,放在他们眼里,要不是郑镖头他们,不定得死多少人呢。”
“在您昏迷时,太子殿下有专门召见郑镖头,郑镖头他们有功,谁也不会忘记他们。”
这些走镖的,谁不是提着脑袋,争点糊口的银子,说句薄情的话,郑镖头他们虽有牺牲,但此事过后,再有人想刁难他们,那也得掂量掂量。
太子跟前都露过脸的,谁不得给他们两分脸面?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在做出抉择的那一刻,她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苏玉昭闭着眼睛,仰躺在床榻上,轻声地说:“我身体不好,嬷嬷你代我去,给每位镖师十两银子,受伤的镖师再添五十两,身亡的那位镖师,则添一百两,若他有妻儿,日后每月再给二两,直到他的子女成人,若无妻儿子女,就再加二百两,给他的父母,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饶是秦嬷嬷沉稳,也不免轻吸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话,三百两银子,都能买十名壮汉了,恐怕还能有剩余。
“姑娘,咱们手上的现银,怕是没这么多。”
零零总总地加起来,少不得得要小一千两。
苏玉昭想都没想,直接道:“把那金寿桃称一称,绞碎给他们吧。”
“不行,不行。”秦嬷嬷闻言,连忙重重摇头,“六十六个金寿桃,取得正是六六大顺的意,冷不丁少上一个半个,瞧着多不吉利啊,可别到时候,惹得老夫人生恼。”
苏玉昭垂眸道:“既然寿辰已过,这寿礼......也就不献了吧。”
因苏老夫人寿辰,外祖母拿出大半体己,为她置办出这副寿礼,除金寿桃外,另有银寿桃八十八个,嵌金雕银的寿屏,双面刺绣的寿幛,名家字画,珍珠翡翠,丝绸彩缎......粗粗算来,只怕得值近万两白银。
都说礼多人不怪,她心里清楚,外祖母这般舍得,不过是想苏府众人,看在这份寿礼的面上,能对她多两分善意,也好让她在苏府,能过得稍微自在点。
然而事与愿违,苏府的人,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她何必再要浪费,外祖母的一番心意,与其白给苏府,她宁愿扔进水里,好歹能听个响。
秦嬷嬷一怔,看向面容平静至极,神态淡漠的姑娘,压住心底的担忧,语重心长地劝道:“姑娘是晚辈,不论长辈如何,都不能让旁人,挑出一个错字来,百善孝为先,世道如此,姑娘暂且忍一忍吧。”
苏玉昭轻笑一声,勾唇说道:“嬷嬷想哪里去了,我没说不给老夫人,准备寿礼的呐。”
“都说礼轻情意重,这些黄白俗物,哪里比得上我亲自替老夫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寿礼好?我前些时日晚间,绣的那幅彩绣杜鹃,你把它拿去找匠人,制成一幅桌屏。”
她轻扯嘴角:“这就是我替老夫人......精心准备的寿礼。”
秦嬷嬷皱眉,原先见姑娘,每日从外回来,拿着绣棚穿针引线,只当她是无聊,如何也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看来姑娘在心里,是早就做好打算。
她也不喜苏府,但姑娘毫无预兆的,就和苏府生出嫌隙,岂不与她们的目的相违背?
“嬷嬷,我心里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苏玉昭握住秦嬷嬷手,眸光有一瞬的转冷,“有道是人善被人欺,有其主必有其仆,苏府来的奴婢,你也是看见的,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秦嬷嬷迟疑道:“许是那些婆子,自作主张......”
“嬷嬷!”苏玉昭抿唇,“我宁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们,也不愿到头来遭人算计。”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嬷嬷如何还不知,姑娘心里对苏府的隔阂。
她闭了闭眼,摸摸姑娘的脸颊,道:“也罢,只要姑娘开心,怎么样都好。”
比起苏府,她自是更在意姑娘,大不了到时候,再回林府去吧。
苏玉昭闻言,轻轻吐出口气,对秦嬷嬷道:“嬷嬷,你真好!”
秦嬷嬷眉目柔和,轻柔地抚着她秀发,并没有说话。
她一生无儿无女,姑娘于她而言,就是她仅剩的亲人。
苏玉昭半闭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嬷嬷给外祖母,去一封信吧,告诉她咱们都好,也免得外祖母挂念。”
“好,姑娘好生养伤,这些事都有我们呢。”秦嬷嬷柔声道。
就在苏玉昭醒来时,远在常州府的苏府,正迎来一位管事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