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就是不讲理了,可一下子却让秦家众人,露出迟疑为难的表情。
难道他们还真能把顾氏逼死?这明显是不现实的,到这一步,那可就是和苏家结死仇了。
秦老太爷揪着胡须,眉毛拧出一抹严肃,“阿昭,你看呢?”
苏玉昭眯眼,她知道,顾氏这是在逼她,又看向一脸肃然的老夫人,以及面色深沉看不出情绪的苏明嵘,缓缓道:“敢问大伯父,欠银不还,依律该如何处置?”
是的,顾氏逼她,可她根本就不必接茬,为何要顺着对方的思路,落入对方的坑里呢。
顾氏以死相逼,她也能借力打力。
果然,她话音刚落,顾氏的脸就黑了。
“好你个贱蹄子,和你那娘一样......”顾氏怒气上头,嘴里的话就有些口不择言。
苏玉仪脸色一变,忙大声喊道:“娘!”
“好了!”同一时间,老夫人充满疲惫的嗓音,也在院子里响起,目光沉沉,透出两分冷厉,“我还有些棺材本,吴嬷嬷,你且去拿出来,给二姑娘送过去。”
“棺材本”三个字,被咬得极其的重。
但凡是个有孝心的,或是顾念名声的,这个时候就该惶恐拒绝,可惜,苏玉昭此刻所有心神,都在顾氏未说完的话里。
她冷沉着一双眼睛,充满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到顾氏脸上,看着她在醒悟过来后,面上快速闪过一抹慌张,又被她强行抹去。
然而,苏玉昭的沉默,落在老夫人眼里,就成对她的无视,本就对她咄咄逼人不满,再瞧她这副不上道的模样,那是越发的不痛快,眼皮耷拉下来,染着几分阴沉。
苏玉昭可以无视老夫人的暗示,苏明远却是做不到,当即惶恐回道:“母亲这话,是折煞儿子们了,哪能到这个地步。”
让老母亲动用棺材本,这不是明晃晃指责他们做儿子的不孝。
他忍着心疼道:“儿子那里,尚有些名家古籍,这就使人......”
这话尚未说完,门外突然有奴婢前来通传,嗓音带着激动,“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宋家的管事求见。”
这宋家是谁,不言而喻。
苏玉仪脸色一亮,目光惊喜地望向母亲,难以抑制欣喜的表情。
老夫人转头向苏玉仪看去,瞧见她柔柔软软的眸光,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来,忙道:“快请进来。”
听出母亲语调里的急切,苏明嵘心下一动,瞥过略显羞赧的女儿,眼中精光一闪。
闻女儿回来亲口所言,那位武安侯府的四公子,已经写信回京城,请长辈前来提亲。
若如此,与许家退亲,倒也不算亏。
只可惜,到底是妇人之见,手段过于粗陋,即便补偿许家,苏许两家关系,也难再恢复如初。
就在苏明嵘略显遗憾时,一位穿着藏青色衣裳,三十出头的管事,快步自外面进来。
“小的张初,见过各位老爷,老夫人,夫人,姑娘们。”
“原是张管事,快请起来吧。”苏玉仪轻声开口,耳尖氤着淡淡的粉色,“不知张管事前来,可是宋公子有何事情?”
说到“宋公子”三个字时,她语调又轻又软,仿佛含着一块石蜜,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这期间,她还不忘看苏玉昭一眼,像是得意,又像是炫耀。
对面投来的眼神,尽管做得再自然,仿佛无意中的一瞥,但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看不见,那眼神里的显摆,苏玉昭呵呵一笑,眼皮都没掀起一下。
下面,那张管事回道:“我们公子说,自来到常州府,还未上门拜访,属实是失礼了,再过两日,便是秋闱,我们公子正埋头苦读,便吩咐奴婢上门,还望诸位莫要怪他,礼数欠缺之罪才是。”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们公子有鸿鹄之志,自该全力以赴,不为外物忧心,以我看,他是极好的。”老夫人笑道,不是那种客套的笑,更像是长辈面对有出息的晚辈,而发自内心的和蔼笑容。
“老夫人宽容大度,这是我们公子,准备的一点薄礼,还望老夫人您们笑纳。”张管事也笑。
说是请老夫人笑纳,老夫人却并未动,而张管事前行的目标,也是一旁的苏玉仪。
苏玉仪看一眼祖母,又看一眼父亲,接着薄红着脸接过来,待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顾氏看着盒子里一叠银票,同样露出惊诧的表情。
银票的数额,是一千两的,粗略算来,怕是得有三四万两。
苏玉仪眼角微红,心里又是感动,又不禁发甜,抬眸望向对面:“二妹,你真要薄情至此?”
以苏玉昭的位置,看不到那盒里的东西,但见苏玉仪突然充满底气,她表情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不辨情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不知反省自己,反倒怪我薄情,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这时,去拿银子的吴嬷嬷也出来了,道:“老夫人,咱们还有银子两万四千两,都在这里了。”
老夫人淡淡颔首:“拿去给二姑娘,免得她说我这个做祖母的,只会偏袒大房。”
一下子舍出两万多两,老夫人不是不心疼,但宋平宣的举动,很好的安抚了老夫人那颗不满的心。
银子没了,还能再有,待日后大房飞黄腾达,有的人只管后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