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平舒离开,陶荣没忍住闲话一句,道:“殿下猜的真准,这样看来,这庙祝,恐怕还真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不然,背后的人,岂会冒险,来杀人灭口。
既选择杀人灭口,无不表明,有人在心虚。
陆元枢下意识眯起眼睛,然而片刻后,却是话音一转,问起另一件事来。
“昨晚的事,审问的如何?”
这是在问昨晚被抓住的,偷人银两的苗黑鼠的事。
陶荣心下一转,立刻就明白,殿下这是在替苏姑娘问,当即回道:“今儿天才擦亮,就有府衙的人,前来回话了。”说着,就将苗黑鼠的审问情况,详细地转述出来。
最后道:“......吴知府的意思,苗黑鼠犯的事,按律足以流放,特来请殿下示下。”
陆元枢随意颔首,语气云淡风轻,“那就这样吧。”
一句话,定下苗黑鼠痛不欲生的后半辈子。
闲事完,对面的审问,也出现新的进展。
早被同僚的惨状,吓破胆的刘户曹,刚被侍卫提起来,立刻吓的大声求饶,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都是被逼的,是张同知逼臣的啊!”
“唔唔!唔,唔唔唔!”张尧怒不可遏,目眦尽裂地瞪着刘户曹,可惜他的嘴,被烙铁烫伤,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刘户曹,愤怒地呜咽。
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看那恨不得啖人一口血肉的凶恶表情,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刘户曹缩着脖子,一边满脸心虚,一边又语速飞快,冲着太子道:“殿下明鉴,臣真的是无辜的,都是他......”
刘户曹指着张尧,咬牙道:“他扣了税银,偷偷送给臣,等臣知晓的时候,银子都花出去了啊。”
说到这里,刘户曹心里悔得吐血,被坑上贼船,他就算想下去,那也下不去了。
他说自己是被人算计,谁信?
税银是他花的,就这一点,他就洗不干净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陆元枢不说话,对户曹的话,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如果说最初,刘户曹有担惊后悔,那现在,恐怕早就被利益糊了眼,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了。
对面冷硬的态度,令刘户曹心口一凉,冷汗涔涔往外渗,有汗珠落入眼睛,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也是这刺痛,让他回过神来。
毕竟是当过官的,尽管心底惶恐慌张,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他飞快在脑中回想,关于张尧的信息,接着,他眼睛蓦地一亮,连声高喊道:“殿下,殿下,臣知道,臣知道是谁,在背后唆使张尧。”
“哦?”陆元枢坐直身体,看起来像是来了点兴致。
刘户曹见状,立刻犹如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被张尧坑了后,臣一直觉得憋屈,就想着,要抓住他把柄,好好回敬他一回,不想,还真被臣发现,他和京城的襄阳伯府,来往甚密。”
张尧瞬间怒目圆睁,脸上的坚定不屈,再也维持不住。
“唔唔,唔唔!”住嘴,住嘴!
陆元枢眼神微冷,“襄阳伯府?”
“是,是,就是襄阳伯府。”刘户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把臣骗上贼船,是因为臣管着,民户籍账一事,想让臣替他作假,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许臣过问。”
“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他哄骗,威胁,利诱来的,为怕我们泄密,他每次都以暗语,邀我们单独相见,也只让我们知晓,自己要做哪一些事,别说真正效忠的主子是谁,便是同样听命与他的同僚,臣也不过隐约察觉出三四人。”
所以说,真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的的确确不知道。
“他把我们瞒得紧,只当万无一失,却不知道,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让臣意外得知一件事。”
刘户曹眼底含怨,瞪着张尧的眼神,恨不得咬他一口,“襄阳伯府三老爷的继夫人,就是他的女儿!”
张尧面色大变,挣开被烙伤后,粘连在一起的血肉,奋力说道:“唔,休,休要,唔,胡说!”
刘户曹冷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那襄阳伯府原本的三夫人,是怎么死的,不必我多说吧?”
“你们不是还琢磨着,弄死人家原配的儿子吗?怎么,敢做不敢认啊!”
既然已经决定招供,刘户曹索性不再隐瞒,冷睨着张尧,眼神充满怨恨,“你害我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也别想好过!”
陶荣可懒得管,他们两人的纠葛,只问:“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有!”刘户曹掷地有声,“如今襄阳伯府的三夫人,乃是他的外室女,那外室,眼下也在襄阳伯府,是她女儿生的儿子的教养嬷嬷,殿下一查就知,臣所说绝无虚言。”
“另有,张尧与襄阳伯府,数年来来往的清单,以及臣暗中收买人,拓印偷换的书信,臣都藏在内院书房的门槛下。”
此言一出,张尧的脸上,顿时漫上一抹死气。
他如何也没想到,刘户曹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背刺他一刀。
也是数年来的顺风顺水,让张尧忘了,这人心,历来是最难测的。
陆元枢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领命出去。
倒是陶荣,突然后知后觉道:“这襄阳伯府,怎么这般耳熟?”
这话说的奇怪,堂堂京城一伯府,就算近年来,有些没落了,到底底蕴在哪里,陶荣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英国公咳嗽一声,提醒道:“初代襄阳伯,乃开国元勋,曾随太祖征战......如今的襄阳伯,领着兵部的差。”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陶荣皱眉摇头。
......话说,他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听到陶荣疑问,陆元枢不甚在意,任是开国元勋之后,若动摇大越国本,亦是自寻死路。
却在这时,陶荣激动一合掌,道:“奴婢想起来了,此前查苏姑娘时,奴婢记得,曾有人提到过,苏家是襄阳伯府的旁支。”
话音落,他脸上激动一滞,下意识朝主子看去。
这这这,截留税银税粮,勾结关外异族,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