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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荣禧堂里的沉闷,林姨娘居住的关雎院,倒显得格外的平静。

靠窗的榻上,林姨娘慵懒斜躺,她身姿妙曼,一袭宽松的红裙遮身,露出雪白的胸脯,乌黑的发丝如云,散在白皙的颈侧,衬得白嫩的肌肤,欺霜赛雪,尽显妩媚之态。

榻前,还跪着两个小丫头,一个面前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正仔细剥着葡萄皮,又小心地剔下里面的籽,送到主子的嘴边,另一个则执着美人锤,轻轻地替主子捶腿解乏。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伴着零星几声蝉鸣,成为最好的催眠曲。

就在林姨娘的意识,将要消失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穿着淡蓝色比甲的奴婢,鼻尖冒着细汗地从外面进来。

她快速抬眸扫过房间,找到主子的身影,急促的脚步放缓,轻声来到坐榻前,低声唤道:“姨娘,奴婢回来了。”

过了有片刻,林姨娘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抬手让人扶她坐起身。

她掩唇打了个呵欠,懒散地看向垂首回话的素娟,问道:“如何了?”

素娟回道:“姨娘放心,奴婢亲自让人,将消息传到王嬷嬷耳中,没到一炷香,王嬷嬷就往昭华院去了。”

林姨娘闻言,指尖悠闲地抚着袖摆,眯眼说道:“依大夫人的脾性,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二公子越过大公子去。”

素娟敛眉肃目,并未开口应和,因为她知道,林姨娘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相比性子急躁,咋呼冲动的素心,素娟瞧着稳重许多,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待人接物,说话行事,却一板一眼,老成得像是经年的老嬷嬷。

确如素娟所想,林姨娘说完那句话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又继续说道:“只可惜,我的安儿,晚生了几年,不然,这份机缘,我是如何也要争一争的。”

说到最后,已然带上叹息和遗憾。

素娟听姨娘感叹完,心里打了下腹稿,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大夫人既然已经知晓,必然是要出手的,二公子那里,奴婢倒不担心,倒是二老爷......姨娘何不借此机会,向大房卖个好。”

她抬起一点眼眸,“如此,既能打压二公子,又能从大房得到好处,岂不两全其美?”

闻言,林姨娘神色认真起来。

“邬山书院,的确是份机缘,可咱们四公子,到底是小了一些,但倘若大姑娘,真嫁进武安侯府,日后咱们四公子的前程,也就不必愁了。”素娟轻声道。

林姨娘一愣,接着深思起来,“你是说,咱们以此为条件,帮她们摆平二老爷?”

素娟淡淡一笑,原本极其普通的五官,一瞬间都变得生动起来。

转过弯来的林姨娘,抑制不住地笑起来,愉悦道:“不错,不错,看来,我得好好筹谋筹谋,到时候怎么劝解老爷。”

原先,她不过是打着,让大房出手,她在一旁看戏的主意,但现在,经素娟这么一提醒,她倒是发现,比起看戏,她更想看看,等二姑娘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推荐信,却被大房得去后,她的父亲不仅不帮她,还向着大房时,她会是一副如何绝望的表情!

她不是很能么,不是要不管不顾,就下她的脸面吗?

她倒要看看,到那时候,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一封推荐信,瞬间打破苏府,几日来的平静。

暗中筹谋的,冷眼旁观的,推波助澜的......一时间,原本不大的苏府,硬是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被急叫回来的苏景言,和得到消息的苏景程,前后脚回到府中。

尤其是苏景程,刚回到府里,就被母亲叫去,直到夜色降临,才一脸沉重的自正院出来。

离开前,他没忍住抬眼,望了眼栖迟院的位置,漆黑无光的瞳眸,闪过一抹森然,然而更多的情绪,却被他掩藏在眸底,外人轻易难以瞧见。

月落星沉,金乌东升。

苏景言呆坐在椅子上,望着二妹离开的身影,怔怔的出神。

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张素白描金的笺帖,绘双龙戏珠暗纹,只看这张单帖,便觉不凡,何论帖子里,竟盖了太子的私印。

今儿一大早,苏玉昭就带着人,来到了栖迟院。

她没急着把推荐信拿出来,反倒先叫来青杏和银桃,让她们把她从平襄府带回来的禄根,放到她选好的位置,例如书桌,窗台,床头,以及门口。

等做完这件事,她才满意地点点头,拿出推荐信交给二哥。

随后,自然少不得一番耳提面命,让他用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直将苏景言念到眼冒金星,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苏玉昭没有多待,她还要去给秦家去信,交代过栖迟院的奴婢,让她们尽快替她们公子收拾行李,便带着人离开了。

苏玉昭人是走了,苏景言却为难了。

考取功名这种事,真不是他想就能成的,他一看书就头晕眼花,难道去到邬山书院,就能不头晕了?

“啊!!!”苏景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双手撑着脑袋,两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帖子,自欺欺人道:“小五子,你来,给我一棍子,把我打醒,我一定是在做梦!”

阿五翻了个白眼,打破他的幻想,“公子,要真是做梦,这不得是个噩梦啊,那哪用小的打您,您指定早就给吓醒了。”

苏景言听见这话,泄气地往后一瘫。

赖在窗台前,抓着布巾擦拭花盆的双贵,见公子一脸痛苦,忍不住说道:“小的听着,这不是极好的事么,公子怎的一脸不高兴?”

“就是,邬山书院的大名,连小的都听过呢。”

不远处的吉官,附和双贵的话,“据说,邬山书院里,随便一位夫子出来,都是顶顶有名的大儒,就是规矩重了些,严格了一点点,但公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严格些也没事嘛。”

双贵接茬道:“对对对,这就叫那什么瑕什么瑜的。”

阿五想了想,说道:“......瑕不掩瑜?”

“对!瑕不掩瑜,就是瑕不掩瑜。”双贵激动的一拍大腿,显然阿五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苏景言唉声叹息;“还瑕不掩瑜呢,这分明是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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