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前,苏玉昭就听太子说了,今日城东有一桩热闹,特地带她过来瞧瞧,现在一看,果真是不一般的场面。
当然,这是不是太子想见人寻的借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陆元枢低下眉眼,低低的笑了一声,问她:“姑娘可喜欢?”
这笑声,仿佛就在耳侧,温热的气息喷洒,苏玉昭有些痒的躲了躲,绷紧了身体,目光直视前方,故作平静地说道:“我还是算了吧,百年古树难得,落在我手里,却是叫它受了委屈。”
陆元枢语调认真:“能博姑娘一笑,便是物有所值。”
这话说的坦然,对牡丹古树可能是绝情,但作为被偏心的一方,即便苏玉昭不断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像前世一样,把一颗心系到他人身上,仍然控制不住地泛起点点甜蜜。
总是被舍弃的人,一旦得到全然的偏袒,很难不会卸下心防。
苏玉昭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要坚持不住了。
咳,之前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这般会说话呢。
她抵着太子胸膛,把人往后面推,一面给自己找理由:“热!”
被嫌弃的陆元枢,露出无奈的表情。
无奈归无奈,到底是听话的后退了一步,但想再远,却是不能了的。
苏玉昭也见好就收,装作赏风景的左看右看,反正就是不看身前的人,手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一会儿揪一下裙摆,一会儿撩一下耳边碎发,像是忙得不行。
有园子里的奴婢奉来茶盏。
苏玉昭借机坐去石桌前,装模作样地端着茶盏品茗。
陆元枢看着她灵动的眉眼,心底越发的欢喜,只觉面前姑娘没有一处不可爱,叫他丢不开手。
假山下,见人来得差不多,园子的主人从后面出来,先对着来往宾客一番寒暄,而后就开始主持叫价,也就是所谓的聘礼,规则嘛,自然就是价高者得。
苏玉昭支着下巴听下面你争我抢,眼看价格已经从两百两飙升到两千两银子,她难掩好奇地问殿下:
“我见这园子,瞧着颇为富贵精致,想来主人应该身价不低,怎么就到要卖......嫁这棵牡丹树的地步?”
陆元枢温声道:“这座园子,是闽地一位富商的,这棵牡丹树,是其祖上种下的,可惜子孙不济,迷恋上了赌钱,偏是一根独苗,府里长辈不舍管教,长此以往,先败光了田产铺面,如今连这座园子也要保不住了。”
陶荣摇头道:“可不是,听说在这之前,为了换自己的平安,把三个姐姐都给输了出去,可谓是狼心狗肺。”
“他不是独子吗?”
苏玉昭下意识说道,接着就反应过来,在某些人家里,女儿都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才是根。
如此一想,原本的兴味,顿时变得寡淡。
陆元枢没有出声,只是再次握住她的手。
苏玉昭怔了一下,旋即对太子抿唇一笑,表示自己没事,不过是有一点物伤其类罢了。
陆元枢轻轻捏了捏她指尖,温声道:“你之前说的褚神医,已经被找到了,没想他竟是跑到砛州府去了。”
“对了,还有之前找到的那两个山匪,也已经被带来京城,姑娘可要见一见?”
说到正事,苏玉昭心里那点伤春悲秋立马不见了。
她轻轻蹙了蹙眉。
前些日子,她收到秦嬷嬷来信,说是已经带着人上京来,另则她伪造顾二爷笔迹,送去顾氏那里书信,也还尚未有回信。
这两人之前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这时候见他们,并无多少用处。
于是,她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这两人倒不急,不过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一帮我。”
“你说。”陆元枢凝视着她。
苏玉昭抿了抿唇,道:“我想请殿下帮我将顾氏带来京城。”
陆元枢一口答应下来,“好。”
苏玉昭吐出口气,待人证物证到手,就是顾氏给她母亲偿命的时候。
陆元枢见她眉目舒展,心情也变得相当不错,正想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位熟人。
“那是......顾小公子?”陶荣也看到了对面的人。
只见对面石阶上,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的上来,锦衣玉冠,恣意张扬,领头的人,端的是意气风发,正是太子的表弟,清河长公主的幼子,顾曜。
这座凉亭,修建在假山上,左右两面都可通行。
陆元枢这次出行,只做寻常装扮,身边伺候的也就陶荣,其余护卫人等皆留在外面,因而顾曜等人都快到凉亭了,里面的三人才突然察觉。
见殿下看向她身后,苏玉昭本有些奇怪,又听陶荣这话,当即转头看了过去。
下一刻,就对上对面走来的五六人。
她心里慌了一下,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躲起来,然而环顾一周,哪里有她躲藏的地方,眼见人越来越近,就要朝这边看来,她顿时什么也顾不得,猛地冲进太子怀里,把脸颊埋进他胸膛。
又因太子是坐着的,她几乎半倚在地上,却又在下一刻,她被太子抱上双腿。
这样的姿势,令苏玉昭浑身不自在,偏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希望不会被人认出来。
她闭着眼睛,身体绷紧,一动也不敢动,呼吸放到最缓,心脏砰砰的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