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本良的府第中,几名丫鬟环簇拥着身着素雅的子角,来到后院赏花。
穿行在花丛中,子角抬脚,轻嗅洁白无瑕的玉兰花,淡淡的芬芳让她陶醉,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感受春的气息。府中生活宽裕,襦裙显得更加高挑,她本就是美人胚子,兼具成熟女人的韵味,看起来从容大方,落落有致。
家庭的人伦惨变,哥哥成了子角唯一的支柱,总担心哥哥那天会无声无息的离开,将自己抛弃。在内心惊惧的驱使下,钻入子鼎的怀中,二人逐渐把对方当成自身的一部分。想到哥哥强壮的身躯,就不自觉的厌恶老态疲乏的丁长史。
二个月前的上元节,醉酒的丁本良把她扑倒在床上,尽情的宣泄了欲望。丁本良置膝下无子,急于传宗接代,便不设正室,让妾室争宠,以便诞下子嗣。
“我怀孕了。”子角对哥哥淡然言道:“我要嫁给丁长史。”
子鼎表情愤愤,死盯着子角,一字一顿,“我不想你嫁给任何人。”
没有惯常的顺从,子角语气严肃,“还记得当初在船上说的吗?要建立像海那么大的功名!你到现在的位子都是丁长史提拔的,你我都知道丁长史想要什么,此人面善心狠,看着和善,其实凶狠狡猾,是谁也招惹不得的人物,若不同意,我怕你有意外发生。”无畏的迎着子鼎逼人的目光,子角眼神坚定。
子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回到贝丘县后,找到占福明,要报当日恩怨。
看到子鼎三人凶意滔滔,势要杀人的目光,被团团围住的占福明很是惊愕。一年了,占福明再也没见到子鼎等人,以为必死无疑了。米筹作假,卢县令大怒,行雷霆手段,让贝丘驻军乔装民夫破案。占福明扮作“憨头”,混入流民,骗取子鼎等人的信任,得到子鼎的作案手段,将其出卖,换来二十两银子的赏金。
子福大怒,上前扯住占福明的领口,怒骂道:“憨头,你他娘的,我们拿你做兄弟,你却出卖我们,没想到吧!我们非但没死,反而成了大官,来贝丘练兵了。”
占福明心头一震,本以为这五人断无存活之理,绝没想到,他们反而因祸得福,看来今日是打算报昔日仇怨了,面对子鼎,心里发虚,默不作声。
子寿想起对他的信任,心中有气,上去就是狠狠一拳,打的鼻血直流。
占福明没有反抗,毫不示弱的盯着子鼎,嗤之以鼻的言道:“哼,本以为你们有这番机缘造化,能成就大业,没想到也是下三滥的玩意!真是高看了你们。”
子鼎并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占福明,似乎在欣赏他的表演。
子福抽出腰刀,架在占福明的脖子上,划出血痕,嘲讽道:“我们是不是下三滥,也用不着你这个狗杂碎说道,当日看你是个汉子,敬你几分!今日杀了你,也就如同杀条狗,有仇不报非君子,你先断了兄弟情分,我们自然不会客气。”
“别和他啰嗦,砍了这个贱种就是,回头就说流民干的,现在死个人,就如同死个狗,没人在乎的。”子寿提刀上前,目露凶光,准备砍死福明。
知道对方真要取了自己性命,大难临头,占福明不敢再做作,毫不犹豫的起身反抗。他久在军中,功夫不弱,猛然躲闪,避开了子寿夺命的心口一刀。
子寿冲势太猛,没收住脚步,身体向前,被占福明轻易的夺过长刀。
没想到占福明的功夫如此了得,子鼎正要上前帮忙,可是占福明一击得手之后,双眼血红,势欲拼命,长刀已经架在了子寿的脖子上,狠狠压了下去。
看到子寿脖子上的血痕,子福恶狠狠的看着占福明,“狗杂种,你最好乖乖的放下刀,要是我兄弟有三长两短,哪怕受一点伤,我定要了你的狗命。”
“不但要了你的命,你的父母妻儿也要去陪葬!我一定会将你们家人全部挫骨扬灰!”子鼎上前逼了两步,冷冷的言道,“相信我,我们肯定能做到。”
听到这句话,看到子鼎目光冰冷,占福明觉得浑身发凉。他看到了目光中蕴含的决心和自信,他不敢赌上全家的性命,胆怯的避开子鼎的目光。
“当啷”一声,将手中的长刀扔在地上,占福明满脸愧疚道:“当日对不起你们,今日你们愿意拿我这条命,我认了,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若是你们留着我这条命,让我给父母养老送终,那我这条命就存在你们手上,什么时候来取,只管说一声,我占福明若是言而无信,定会受到天谴,让我全家不得好死!”
子鼎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出赴死的决心,“记住今日说的话!你欠我一条命,希望你能珍惜点,明天到我这里来就是,自有让你效命的地方。”
子鼎说完,不顾子福和子寿的反对,扬长而去……
贝丘县衙北部,平坦的大校场中,子鼎正在训练从流民中招募的士兵。
看着千名瘦骨嶙峋,汗流浃背的士兵,子鼎沮丧的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为了吃口饱饭而从军的流民,虽说不怕吃苦,精神昂扬,可军纪很难严明,身体又实在太差,没有充足的粮食,这些士兵骨瘦如材,毫无精锐所透出的凛凛杀气,别说久在行伍的占福明抱怨连连,连不懂战阵的子福他们也发现了问题。
“和精兵差距太大了!”看着眼前的羸兵,子鼎颇为无奈。
“精兵?”占福明毫不客气的指出问题,“大人,精兵是用钱粮喂出来的,有钱有粮,就能出精兵!装备精良,那是花钱买来的!膀大腰圆,那是粮食喂出来的!”
“福明,你在贝丘多年,算是土生土长的半个地头蛇了,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给我说说,从哪里能弄点钱粮?”子鼎眉头不展,心情不顺。
“看看那些人。”占福明指着远方贝丘港中忙忙碌碌的脚夫,“我原来也不信命,现在总算是信了,人的命,天注定。当初大人也在那里卖命,我供出你们时,本以为你们活不过几天!绝没想到,你们不但化险为夷,还能飞黄腾达!人说,贵人命格由天定,现在看大人,越来越有贵人相,搞不好将来出将入相。”
“福明啊,你可真能胡咧咧,这么没道理的事,也能让你说的这么动听,你啊,不做个纵横天下的策士真是可惜了!”子鼎倒也不介意的开起了玩笑。
“小人该去见见皇帝国王什么的,给他们讲一讲纵横天下的战略,告诉他们怎么去雄霸天下。”占福明看着远方的天空,带着梦幻的笑了笑。
“等你成了鸿浩,自会翱翔。”子鼎望着天空,深沉思索,“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你来告诉我,怎么才能弄来钱粮,这是施展你人生抱负的第一步。”
“大人既然问起,就给大人说道说道!其实,弄钱粮这事,大人早就干过啊!”占福明神秘兮兮的问道:“大人原来在严太丞府中,每天总做什么啊?”
“流民!”子鼎隐约明白了占福明的意思。
“大人原来替严大人做事,东元那边你也熟悉,我们贝丘也是你说了算。”看到子鼎认真倾听,占福明故意卖关子,“现在要替自己做事了,所以……”
子福正听得认真,不爽的言道:“啰啰嗦嗦,有屁快放。”
占福明嘿嘿笑道:“贝丘就在元水边,靠近东元,大人别忘了,贝丘可是咱们护卫的,查缉流民也归咱管,只要稍微抬抬手,就能给东元不少流民,其实,有些县已经偷偷的这么干了,只是他们消息封锁的紧,大家不知道罢了。”
“贩卖流民?什么缺德玩意?”子禄不客气的骂道。
“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东元有钱有粮想要人,流民不过是想吃口饭活下去,我们要钱要粮来保卫家园,各取所需罢了!”占福明慢里斯条的点化。
“运送流民这事,不是上面来负责吗?”子寿有点不理解。
“你啊!”占福明埋怨子寿不开窍,耐心解释道:“上面和东元交易价格是每人千钱,上面当然不乐意了!可又有什么办法?毕竟还有求于东元,没了东元这个大依仗,天王也横不了几天,所以,这面上还是不能撕破的。”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情况倒是如此,看来我胆子是小了点!”子鼎由衷的感叹道,“福明啊,你果然有做纵横策士的潜质啊!”
“以后跟随大人,大杀四方!”占福明志得意满,“东元官船拉走流民,都去元镇垦殖了,要的都是壮劳力,还有很多妇孺滞留。商船就拉着妇孺去东元郡县,卖给那些地主和商家,等到了东元,价格可就高了。我听说,到了那边,年轻的能卖到万钱,有些姿色好的,能卖到数十万那!买过百万的都有!”
子鼎明白意思了,“你是让我联系东元大买家,吕大人吧!除了满足东元官方的要求,我们还可以夹杂很多私货给他,只是,这价格是多少?”
“官价的十倍,每人十石米,或万钱。”占福明说出了诱人的价格。
子鼎低头沉吟,犹豫片刻,想到当前的困境,下定决心,果断言道:“好,反正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广野泽,这个责任我担下了。”
占福明却摇了摇头,“何必那,出了事,大人来担,莫不如交给赖三去做,此人是这里的地头蛇,匀他点抽头,让他去做。出了事,我们也好对上面交代,大不了,最后把罪责都推到他那里,让他跑路就是!”
“嗯,这个方法好。”众人面露兴奋,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