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然说出楼层之后，那名电梯员便面无表情的刷卡按下【-11】楼层。
电梯开始下降，轿厢里气氛沉默，一时只有李先然自己的呼吸声。
机器人？
不，应当是改装后的生化人。
李先然瞥了一眼电梯镜面墙壁反射出的那名西装男，便不再关注。
不管为了钱也好，或是为了其他也好，路都是自己选的。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根据【黑洞】悬赏平台给出的情报，地下11层就是双月岛此次拍卖的地点。
有意思的是，这里的拍卖场地并非一成不变的，在过往记录里，红羽拍卖所分别在-9、-11、-13、-15、-18五个楼层组织过竞拍。
至于其他楼层，【黑洞】悬赏平台并未提供详细信息，只是用文字描述这座岛屿还拥有赌场、竞技场等娱乐场所。
仅从字面意义，不难看出双月岛被幕后之人打造成了一座销金窟。
叮——
短暂的思索被电梯抵达声音打断，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时，清新湿润的气息气扑面而来。
李先然微笑走出，随手将空咖啡杯倒扣在电梯口的回收台。
金属与陶瓷碰撞出清脆声响，引得十米外两名黑西装守卫侧目。
当他走几步后，一名身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无声递上烫金名册。
“谢谢。”
李先然温和颔首，接过名册不紧不慢的走着。
巨大的地下环廊营造出的宽松空间感，丝毫没有地下密闭环境带来的压抑。
穹顶垂落着半透明的钙化钟乳石，水晶壁灯将影子投在挂满深海标本的岩壁上。
这分明是直接凿穿海底岩层建造的蜂巢式建筑。
因为距离拍卖会开启还有3个小时，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环形廊道游荡。
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个脖子上挂着老式相机的家伙，对着橱窗里的一副欧罗巴的中世纪铠甲咔咔拍照。
那名三七分的中长发，头戴一顶花格纹的鸭舌帽，身穿白色的战术t恤和青色夹克式防晒衫。
嗯，很有摄影师的范儿。
旁边的工作人员只是平静看着，并没有制止。
走廊区域不禁止拍照？
这双月岛的背后势力倒是足够自信。
“嗨，朋友，能帮忙拍个照么？我挺喜欢这座人鱼哭泣珊瑚的。”
当李先然走过时，那名摄影师打扮的青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那座哭泣珊瑚标本。
李先然看了一眼水族箱，珊瑚簇暗红色钙化物表面，挂着如树脂一般的液滴，隔着玻璃看去华美异常。
“好。”
他接过那黑白相间极具工业美感的Leica相机，咔咔咔七连拍。
对方接过以后，快速扫了一遍竖起大拇指。
“拍的真好！谢了兄弟！”
“客气。”
“对了，兄弟怎么称呼，我叫贡南，自由职业者，旅行摄影师。”这青年热情洋溢，倒是一个自来熟。
“我姓李。”李先然笑着开口，并没有说完整姓名。
他还没有和对方熟络到这种地步。
“李兄弟是过来竞拍的？”
贡南倒是毫不在意，作为走南闯北的旅行摄影师，脸皮必须厚。
他曾经有过硬是不顾车模的厌恶和安保劝阻，硬是近距离拍270张照片的辉煌记录，最后还是被保安拖走的。
“阁下难道不是？”
“我来长长见识，拍拍照，顺便再去场子里玩两把。”贡南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笑道：“当然，如果看到喜欢的也会尝试竞买一下，不过我钱没那么多，所以还是以玩为主。”
“明白。”
“过会儿才开始入场，不如先去自助餐区吃点东西？我请你。”贡南满脸豪爽。
“AA吧。”李先然微笑着摇头。
看样子这位旅行摄影师似乎知道不少信息，刚好借吃东西的时间了解。
“好吧。”贡南对此深表遗憾，不过脸上始终挂着热情乐观的笑容，一副乐天派。
……
自助餐区是付费的，而且收费1688联币一位。
这价格可以说黑透了，甚至带着些许的恶意。
毕竟把拍卖会安排在晚上7点，人们早到以后不在这里吃饭只能饿肚子了。
最终这个自助餐对大多数竞买者来说便成了刚需。
不过黑归黑，食材质量还是不错的。
鱼子酱很新鲜，牛排极为新鲜，香槟红酒是空运过来的，味道颇为醇厚。
“考虑到双月岛的地理位置和物流成本，其实这饭菜价格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贡南切好一块多汁的牛排丢入嘴里，边咀嚼边点评道。
“味道不错。”似乎刀叉一闪，一整块牛排就消失在李先然嘴里。
贡南愣了一下，他看着李先然前面那足有半米多高的盘子，咂了咂嘴，忽然感觉有点饱。
十分钟后……
看着李先然又托来半米高的牛排餐盘，贡南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李兄弟，你这也不胖，还有这等胃口……是习武之人吧？”
“能来这里的又有几名常人呢？”李先然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吃下第37块牛排，然后继续叉起第38块牛排。
这次连不远处的女侍者都忍不住看来了。
竟然有人吃1688联币的自助吃回本了！？
“嘿，兄弟是个妙人。”贡南哈哈一笑，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
是啊，能来这里的，又有谁不是武者呢。
只是没套出话来，贡南多少有些心有不甘，于是继续下一个话题。
“我看李兄弟颇为年轻……”
“贡兄也不遑多让。”
“李兄弟，你对这红羽拍卖会知道多少？”
“不怕贡兄笑话，一无所知。”李先然说得心安理得，贡南听得目瞪口呆。
可看着李先然的真诚表情又不似作伪……
所以，这把高端局了？
贡南内心闪过惆怅，但语气依旧热情。
……
虽然两人互有试探，但交流气氛还是很好的。
贡南没再将话题引向双月岛，只是天南海北的和李先然闲聊。
结果一聊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差不多年龄的青年，知识渊博的可怕。
从政治架构，周边势力，科技前沿，兵器装备到经济形势，量子模型，太空移民……什么话题都能接住，而且讲的内容竟罕见的极有深度。
这让他恍惚感觉坐在对面的不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学老教授。
贡南内心甚至一度想向武道方面交流，不过最后还是将这个念头扼杀在萌芽里。
有些表面上的平衡还是维持住比较好。
这顿饭连喝茶带聊天，二人在这里待了大概2个小时，双方都颇为尽兴。
最后听到环廊深处传来的敲钟声，这顿下午茶（晚餐）才正式结束。
“30分钟提醒，拍卖会要开始了。”贡南看了一眼手环，最终实在忍不住问出心底憋了半天的话，“兄弟你吃饱了吗？”
刚刚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对面这位李兄弟应该吃了78盘牛肉，12盘水果，7盘蔬菜。
1688的单人餐费，你吃出了的量是吧？
这是长了个星源巨兽的胃吧！！
“刚刚好。”
李先然面带微笑，优雅擦了擦嘴角。
神他妈刚刚好。
贡南实在无力吐槽了，他自己跟了17盘就要吃吐了。
最终只能归结于对面这家伙天赋异禀。
而且他严重怀疑李先然不是来拍卖，纯粹是饿了十天过来干饭的。
这可太值了！
当李先然起身时，贡南又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腹部……
竟然没有任何鼓起的迹象。
嘶~~
贡南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对李先然再次高看一眼。
【要是今天来的都是这种人物，那……】
心中闪过古怪念头，贡南脸上却无任何异常，依旧露出那亲和力极强的笑容。
身后的服务生们满头大汗的齐齐鞠躬，终于送走了那位食神。
……
此刻环廊里的人影明显多起来，交谈声也繁杂了许多。
李先然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继续拿起相机拍摄的贡南，眼底一片平静。
刚刚和贡南交流，自己得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情报。
红羽拍卖所今晚会……
展示一个全新的劲爆节目，据说会很血腥。
血腥？
这个突然出现的词汇，似与【黑洞】悬赏平台发布的任务冥冥之中……有某种关联。
那么来历不明的“人偶”系列禁忌物，究竟是如何造成前世那一桩神秘惨案的？
“李兄弟，我的座位区在包厢，虽然包厢不大，但环境终究好些，你要不要一起？”走到拍卖场入口时，贡南忽然回头。
“我在看台区。贡兄好意心领了，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此别过吧。”
“好吧，萍水相逢也是缘，以后有机会再见。”贡南颇为遗憾，不过声音很是乐观。
他微顿了一下，迎着李先然的目光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入vip通道。
李先然目送对方离开。
刚刚一瞬间虽然贡南动作很细微，但他看的很清楚。
对方的臂膀肌肉出现片刻绷紧，不过在不到0.1秒内便松弛下来。
准备握手，但不知出于某种原因……
停了下来？
这位贡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李先然随手识别竞买人身份后，微笑着走入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