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逼人的气势,没有什么出格的而动作,李毅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样,光明正大,且温和高贵,双目张阖之间,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这……”李毅突然狼狈的吐出胸口的气,就觉得心口猛的一跳,仿佛被一根绳子牵住猛拽了一下似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着。他惊悸不己的抚着心口,感觉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好多。
刚刚那一刻,他好像是有着前世今生一般,像是俯瞰这大地,高高在上却又温暖宽和,李毅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而让他有这种幻觉的,就是帛书上的文字。
他缓了缓,决定再试一次,把幅度放小一些,先感受一下再说。
这次心悸的感觉弱了许多,虽然那种被牵扯的感觉还有,却不是那么不能承受了。他重复练习了几次,细心的体会着心脏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感觉,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四周的声响慢慢远去,他的耳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心脏跳动的“迸迸”声,节律分明,有如催眠一般,既清晰又模糊,似在耳边,又似乎远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李毅忽然心中一动,那近乎空灵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外面的声响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自己身体的血流都像是刻印在心底一样,世间的一切从来没有这般的清晰。
他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的惊喜。
他的感知力好像强了一些。
这口诀虽然古怪了一些,但是作用也是太恐怖了吧。李毅惊奇的想着口诀的事情,翻身躺倒在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竟似向这边来了。李毅一愣,连忙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拉了门,刚看了一眼,顿时傻了。
孙铈哭丧着脸站在门口,黑了一个眼圈,鼻子滴着血,半边脸肿得像猪头,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看起来就象被一群人围着群殴了一顿似的。
李毅看着孙铈一副狼狈的样子,让他进来,皱了皱眉:“谦和,这是怎么回事?”
“子正,我,我……我被人打了。”孙铈嘴一撇,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太狼狈,眼泪都差点涌了出来。
“为什么?”李毅莫名其妙。孙铈为人重义,又是个不喜欢惹事的人,待人接物也很得体,上到先生,下到流民,都喜欢这个爽朗有趣的青年,怎么会被打了呢?
“细细说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毅问道。
孙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今日他去了学堂,结果在下学的时候被一伙军汉堵住了,要他说出李毅在什么地方,让其出来。而孙铈重义,知道李毅正接待王氏,所以绝口不提他的去处,结果就被这帮军汉给教训了一顿。
对方还说要不是看在其是孙家子弟的份上,早就打断他的腿了,使得孙铈恼羞之下,跑来找李毅来了。
“看来这伙人是冲我来的,但是他们到底是何人?竟然连你也敢打。”李毅一脸冷酷的道。
孙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自己下手,恨恨的道:“这帮人估计还会出手,子正,接下来你要小心。”
李毅冷冷一笑,道:“他们不出手还好,一旦出手我倒还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你先去休息,在我看来,明日他们一定会继续找我的。”
第二天一早,李毅就和孙铈一起去了城西的纺织厂。
这个纺织厂如今不仅是流民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因为有着水泥修建,所以全都是三层的小楼,四个流民住在一间,倒是像后世的宿舍。
李毅和孙铈看着宿舍楼一栋栋的建起来,也是十分高兴。这下子流民不仅有活计可以做,还有住所了,以后只要勤奋劳作,在高阳城就能生活下去。
两人正在巡视作坊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一队流民守卫拿着棍子跑了出来,但是不一会就被一群人给逼了回来,一大帮人挤在院子里对峙起来。
李毅和孙铈走出去,就看到一群家丁带着一众泼皮挤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棍棒和短刀,满脸挑衅的看着流民守卫,好像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一样,气势汹汹。
走到院子里,李毅看了看近百名来找麻烦的人,丝毫没有胆怯,直接走过去,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硬闯这里。”
一个身穿锦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眼皮微微一睁,朝李毅说道:“这些人是我带来的。”
“你是何人?要做什么?”李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嚣张的人,主动上门来找麻烦,还这么理所应当。
“我是王长,乃是保定王家之人,今天来当然是找你的!”王长睁着一双小眼睛盯着李毅,大声说道:“李毅,我今日来,是要让你出价把香皂配方卖给我,识相的就快点交出来,不然这买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王家乃是保定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仅次于何家、孙家和华家,靠贩卖私盐发家,手里有着一帮私盐的盐贩子,都是凶恶之人。
李毅不知道谁给王长的自信,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跑到自己这里惹事来了!看这架势,他是准备强买强卖。
李毅淡淡答道:“你冲进我的作坊,是为了这件事么?”
王长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我不但要买你肥皂的配方,还要买你的新式纺纱机的图纸!你开个价吧!”
这个月以来,李毅靠着香皂大赚一笔,纺织机也是因为低廉而名满四方,这王长不但觊觎肥皂的配方,如今又盯上了李毅的纺织机械,想一口把李毅的秘技全部吃下。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毅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好欺负了,何家都被自己打疼了,这王家倒是强抢着要对付自己他看着王长,平淡道:“我要是不卖呢?”
王长眯了眯眼睛,大声说道:“你不可能不卖。要是你不卖,我就带着人将你手里的商铺全都砸了,将这里的纺织机全都带走,以后只要你敢在城里开商铺,开作坊,我就全都给你砸的稀巴烂,我看你该敢不敢如此嘴硬。”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但是李毅实在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嚣张。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威胁的是一个手里统兵两千,打的府尊李文升献甲,悍匪坐山虎身陨的人吗?李毅怎么也想不明白谁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怎么,不敢说话了。如果你不敢出价的话,我就帮你定个价,肥皂配方加上机器的做法,作价一千两!”王长嚣张地看着李毅,大笑道:“但是这一千两银子可要你亲自去王家取,要是能取出来就给你,要是取不出来,我们就当你孝敬王家,不要了。”
李毅冷笑了一声,说道:“一千两银子,还真是好大方。我不知道你们王家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但是今天这般的挑衅,我一定不会忘记。”
自己和保定官绅的冲突一直没有结果,何二爷说要回去和其余官绅谈条件,结果这么久都没有结果,现在王家又跳出来闹事,这一切要是没有关系,李毅是不会相信的。
听到李毅冰冷的话,王长微微一怔,然后冷哼了一声,大声骂道:“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敢来威胁我?你要是不信,今天我就把你这个作坊给砸了,我看你还如何养活这些贱民。”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捕快,为首的正是柳河,其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按住刀柄,大声喝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王长,你竟敢闹事,难道就不怕我将你抓起来。”
王长不屑的看着柳河,冷声道:“你不要吓我。就你捕头这身皮,老子要是想给你扒下来,明日就能让你成为白身。识相的就快滚,不然老子说到做到。”
听到此言,跟着柳河来的几个捕快竟然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身子发抖的快步离开。
看到这一幕,王长更加嚣张,转过身看着李毅,道:“你想好了没有,卖还是不卖?”
李毅看这王长的眼睛,满脸厌恶的道:“香皂的配方和纺织机我都不卖!”
听见李毅的话,王长冷哼了一声,道:“李毅,你这是自寻死路。不要以为有些根基就无法无天,不把我们保定的大户放在眼里,今天,我就要让你吃吃苦头。”
说着招手聚集带来的家丁和泼皮。
李毅冷喝道:“王长,你真的想在这里动手?”
王长哈哈大笑,大声道:“就在这里打,城防官我已经打过招呼,县尊大人也不会露面,今天我不管是砸了作坊,还是伤残了人,你们都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而这群贱民要是敢反抗一下,我就会让同知大人把他们抓进大牢,一个个严刑拷问,非要让他们承认自己是贼匪不可。到时候我看你要如何嚣张。”
听到这般毫不掩饰的话,流民们都是为之一乱,满脸惊慌的看着李毅。
要是被冤枉为贼匪,那就是充军的下场,可是比死也好不到哪去,流民们刚刚有了好日子过,都不想拼命。
“李毅,你看看,就凭这些人,还想和我们斗?我们承认你在安新的实力挺强的,谁都奈何不了你,但是进了城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就连县尊也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所以在这里,你是龙就给我盘着,是虎就给我握着,我不管你是潜龙李毅还是安心幼虎,今天都要给我老老实实的。”王长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快意。
他们家的家丁在白洋淀一战中损失不少,所以对李毅一直很敌视,最近又见到李毅手下商铺像是雨后春笋般开起来,生意还很好,就联合其余各个大户,想要将这些技术抢过来,好好赚上一笔。
双方的矛盾由来已久,而现在,李毅的香皂和纺织机就像是一块烤肉放到他们这些恶鬼面前,为了这些利益,他们终于选择撕破脸皮。
“识相的就好好对我们道歉,将香皂的配方交出来,不然有的是苦头给你吃。”王长冷冷的道。
听到这话,流民们都是瞠目结舌。自古官绅都是很嚣张,但也极少有嚣张到王长这种程度的。这哪里是商人,这分明就是一群土匪啊。
王长说完狠话,便得意洋洋地看着李毅,想从李毅脸上看到畏惧的神色。
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李毅的畏缩,反而一片平静。
李毅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根本不怕王长的威胁。
以王家为首的大户,为了香皂的配方和纺织机的图纸,选择和自己闹翻了,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但是这里面还是有些东西,让李毅觉得有些蹊跷。
来不及多说,流民们先是被威胁,要将他们诬陷成贼匪,后来又这般步步紧逼,许多流民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轻易的击垮了。
几个流民向后退去,一些人纷纷跟从,但是更多的流民选择站在李毅的身边。
“小恩公不要担心,我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一个流民拿着木棒,走了上来。
“就是就是,我本以为小恩公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清,没想到现在竟有机会为小恩公做些事。”又一个流民站了出来。
李毅看着他们,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
看着流民们纷纷站出来,王长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底牌已经打出,他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弃。
“将人全都召集起来。”王长大喝道。
紧接着一个家丁打开手里的炮仗,一个漂亮的烟花出现在天空中。
越来越多的家丁从大街小巷中跑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短刀、棍棒,明显是早就做好准备,今天要和李毅彻底撕破脸皮。
李毅脸上的笑容不减,招了招手。
之前李毅将勇营、悍营、民营的人全都拆分成各屯,保护商铺,而高阳作为重中之重,人数更是不少。
如今聚集起来,已经有七十多人。
相比他们,王长那边人数多了许多,足有四五百人,这场面更为壮观。
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李毅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的快意,他喜欢这种大规模的拼杀。
“给我杀,今天出了什么事,都由老子一力承担。”王长大声的喝道。
家丁们听了这句话,全都一拥而上的冲了过来。
各屯的屯长提着军棍,指挥着乡勇,口中不住喝着:“抬枪!”
战阵树立起来,长枪在前,树其长枪阵。
乱七八糟的家丁拥挤过来,但是看到了锐利的枪阵,哪里敢冲上来,全都大叫着停了下来。
“杀!”
一声怒吼,长枪猛然刺出,前列的家丁瞬间被长枪刺穿身体,惨叫着倒了下去。
“抬枪!”
“杀!”
乡勇们经过一个月残酷的训练,原本动作已是整齐划一,战阵更是密不透风,每次几百根长枪一齐刺出,那才是场面壮丽。
孙铈等人站在后面,看着铁旅作战,都是赞叹不已,各人私下议论,这保定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等强军,这军容气势,在保定府,可以说是稳排第一。
“杀啊,今个打赢了,老爷重重有赏。”王长大声的喊道。
家丁仍是闹哄哄的冲来,毫无章法,要是双方皆是如此,确实是哪一方人多就能获胜。但是在铁旅严密的军阵之前,这些混乱的家丁就是一个个等死的绵羊,根本没有太大的威胁。
李毅一脸平静的看着屯长们指挥作战,他们相互合作,不断变换着阵型,像是铜墙铁壁一样,仅仅靠着长枪阵,就杀的家丁们乱成一团。
就如往日训练般,各个屯长们继续大喝道:“抬枪!”
枪阵林立,如同一道钢铁森林。
“杀。”
长枪刺出,如同一条条毒蛇,在收割着生命。
家丁们在这种整齐划一,防守严密的战阵面前,一个办法都没有,只能傻傻的围着,然后不断被刺出的长枪消磨掉。
“抬枪!”
“杀!”
训练了一个多月的乡勇们,这是第一次参加实战。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但是也让他们热血沸腾。
听着屯长们的号令,乡勇们一个个红着眼,也不管是多少人拥来,也不管他们的体格多么健壮,也不管他们的武器多么精良,只是听着命令,和身边的战友一起举枪刺出。
惨叫声不断传来,“噗哧、噗哧!”长枪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这些平日横行霸道的家丁对上这些只练过一个多月的乡勇,没有丝毫的对抗能力,只能一个接一个身子被刺穿,撕心裂肺叫着躺倒地上。
好在这次乡勇们没有下死手,全都是瞄准不是要害的位置,但是眼见一个个家丁被自己刺出一个个血洞,惨叫着倒在地上,这些大多第一次实战的乡勇们个个脸色苍白,很多人都克制不了想要呕吐的**。
这一幕李毅当然看到,对于乡勇的训练成果,他是十分满意的,但是如今看来,这些乡勇还需要一场实战,才能脱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士。
这次来的不只是长枪兵和刀盾手,其中还有几个铳手。
前面的长枪兵阻挡住家丁的攻击,后面的铳手也开始紧张地装填弹药,然后抬起噜嘧铳,袭杀冲来的那些家丁,特别是那些悍勇之人,更是首先击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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