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焱看了看自己，默默点了点头。
看慕止息似乎要走，叶焱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
“你……凌姝。能否抽出一段时间来，与我单独呆一会儿呢？”
这话说的甚是可怜，可慕止息在上一个世界就面对他这么一回了，这次再说，能说些什么呢？能说什么她大概都了解了。
“等下吧。”慕止息现在还没这个时间，昨天她刚来时他做什么去了。不夜现在估计也去和熟人叙旧了，也不在她身边。
慕止息突然有点不适应。感觉不夜从头到尾都是呆在她身边的。这样才走了一会儿，自己竟然就开始孤单了。
是被谭峥迫害过了产生的症状吧。身边还不能离人了。
她叹了口气，没去看叶焱的眼神，直接离开了。从而没注意到她背后的叶焱，露出了怎样仇恨的眼神。
慕止息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封信，方才她只看了个开头，后面什么内容还一样没看呢。
打开信纸，一行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自相见，无一刻不欣喜。”
“你是神赐的恩惠，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只要有你的地方……”
“闻尔需上仙山，妾愿身随。”
前半截都是在断断续续诉说冰末对这位“仙女”的倾慕之情，然而这个世界的词汇慕止息只能说是半懂，大概她们怎么相遇的她也不大清楚。貌似是因为……
“绿茵梢，见尔伤重，无胜惊恐。”
大概就是，一棵树下，被冰末拾到了伤重的女孩儿。
等等，伤重？
如果她是负伤来的此地，那就不会是追查慕止息的人。那她是谁？
之后，貌似因为冰末捡到了她，所以这个女孩儿肯让她看到自己，在她自我疗伤的那段时间里，冰末经常去山上和她说话，呆在她身边。
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不是。
可是看到下面，慕止息明显眉头一皱。这女孩儿……“需上仙山”，那不是明摆着冲着仙山上有什么东西来的吗？
或许，这才是她拼着一口气也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仙山上有什么？是叶焱掌管的长生宗。不是慕止息多心，这个长生宗里能让宇宙里面的人看得上眼的价值就是她了，如果说不是为她而来的，她也不敢信。
不过为她而来的人，能想到的没一个是好意。
之后她就看到了“卿不愿。”
原来那人是不愿意让她跟过来的啊？
这就证明了，这一切不过是冰末的一厢情愿，那人并没有给她许下什么承诺。按照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来讲，劝她别跟过来才是对的。
这里真的不是她这样一个女孩儿能呆的地方。
之后的套路慕止息大概也能猜到了，大体就是冰末一心向着这个人，肯定不愿就这么再也见不到面了，肯定还要跟上来。
她继续往下看。
“今日，天色渐晚，琉念苑女子作祟，阻我去路，幸得卿卿相助。”
这时候称呼明显更加亲密了，“卿卿”。看来，自从冰末上山之后，这女孩儿还暗中助了她不少次。
“近日，闻卿不安，然妾不能助其意，心中惶恐。”
嗯……这人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或者说，更严重的，她没准是找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焦躁。而冰末一介凡人，从旁看着也十分担忧。
之后……
“卿身体愈发衰弱，闻卿言，许是穷途末路。妾日日涕泪满衫。”
这人要不行了？
难道说，这时候她已经死了？
慕止息眼睛微张，然后就看到信已经接近尾声。
“妾欲与卿同去，然尔，卿言可附身。”
？！
“莫问卿知否，惟愿与卿长存。”
这是……
那个人要死了，然后冰末说，要与她一起死。然后那人便告诉了她自己可以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看到这里，慕止息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如果这话不是骗人的，如果不是骗人的话……那她附身在了谁身上？
看冰末对谁那么特别，最后又是甘愿为谁挡剑而死，就能明白过来，这人附身在谁的身上！
怎么会？
是叶焱？
这个时候的叶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焱了？什么时候被掉包的？她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慕止息往后退一步，忽然，撞到了谁的身上。
她回头，竟然是叶焱！
“凌姝。”叶焱还叫着她这个名字：“你在看什么？”
慕止息猛地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发现叶焱的眼眸更深了，她心里一下升起了警笛——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出于谨慎，没有第一时间揭穿他的身份。毕竟叶焱和别的人不一样，何况她也不好说自己打不打得过这个人。
这还是在她的世界，现在她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我见你行色匆匆，有些担忧。”叶焱慢慢的靠近她，“是有什么事吗？”
慕止息则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
她怎么总被逼到树上去！也是简直了！
谁知叶焱的眼眸暗了暗，竟然没说什么。主动往后退了一步，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那就算了。”
“只是，不夜为何没有在你身边？”
慕止息毫无犹豫的作答：“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哦？是吗？”叶焱歪头笑了下，笑容里有着毫不掩盖的恶意：“可是我见他最近两日，没什么事情要做呢。见过了凡生之后，现在他正在清悦那边。”
慕止息不为所动：“他与清悦是同门，还不许人家见一见了？”
何况，别以为她不知道，清悦是凡生的，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等等……吃醋？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叶焱微笑着，继续后退一步，留出来足够的思考空间给她：“我是说，他就算和那些人呆在一起，也不愿意来看你呢。”
“你们先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让他现在……都不愿和你说一句话？”
慕止息身体突然一顿。
虽说叶焱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但是，但是……却真的说对了。慕止息现在对叶焱宗主操纵人心的本事得到了很好的领会。
现在的叶焱，对她的恶意毫不掩饰。也更加让她相信这个叶焱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不夜不愿见她……是真的有这件事吗？但是慕止息不敢否认。因为之前……她与谭峥在一起的那段……
不夜虽然最后救回了她，可是不论是慕止息也好，还是不夜应该也是，都会明白有什么已经彻底地改变了。
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再纯粹。那么，那么，不夜会怎么看她呢？他又是怎么看她和谭峥的那段呢？
慕止息心乱了，她不能说自己不在乎。和不夜共存的这段时间，他的一切，基本上已经烙入脑海了，导致她产生了某种，不夜为她做什么都是习以为常的，毕竟她是他的契约者，他就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毕竟很早很早以前，是他亲口对她立下的誓言。她也在此之前征求过他的意见了。
很多事情，就不该这么改了的。
可是慕止息忽略了，生命并不是冷冰冰的契约条款，很多事情，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她能够相信谭峥会不爱她，为什么就不会想到有某一天，不夜会想要离开她呢？
慕止息越想越怕，然后心一下乱了。
等她再看叶焱的时候，叶焱已经走了。
她明知道叶焱是在挑事，可还是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挑事确有其人，可也改变不了事情本身的存在。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不夜什么呢？
乱了一阵儿之后，慕止息突然觉得要找不夜说清楚。很多事情说清了就没事儿了。如果，如果他要走……或者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是，那样不就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夜走了之后，她在这样一个空洞的宇宙包围下，还能何去何从？她会不会终归也要变成宇宙中一粒卑微的孤尘，再没有来路。
她也要那么孤独的死去，可能最后谁也找不着。可能她迄今为止付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什么结果都没有。或者，她会死得更惨。
那未来的希望就没有了。
不行。现在……还不行。慕止息猛地摇头。至少现在，还别……别去问。就让她自私这么一回，就一回。让不夜再陪伴她一段时间……她最终会得到结果的。
她握着手里那几页纸，缓缓地蹲在树下，无知无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夜间的扶桑花在夜幕下微微摇摆着，投下一片片粉色的淡淡的影子。仿佛在缅怀谁的少女时代。
雪峰山上的那棵树下，如今已经被人支起了一张玉石小桌子和流光缭绕的清酒，给人平白有种醉意。
“小师叔。”站在树下的白衣女子微笑道，原本少女的情悦如今已经成为一峰之主，原本的青涩稚气换成了某种严谨大方。
“真让人怀念。很早很早之前，我记得那回师尊罚你，你也是这样愤懑的躲到树上，那时候我怎么叫你你都不下来。听到叶焱去师尊那里请罪的事，反倒一眨眼就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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