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差事,交出兵权,我早有准备,并不感到委屈。我反倒是替表兄感到委屈。”
萧逸一脸真诚,无比诚挚。
凌长治意外,“替我感到委屈?为何?我怎么不觉着自己委屈。”
萧逸郑重说道:“之前我扫了眼跟在表兄身边的人,其中一人,我要是没认错,应该是禁军的薛副将。不出意外,薛副将是来接任我的差事,统管南军。
只要他能稳住阵脚,坐稳这个位置,他日陛下就会正式下旨任命他为南军将军。朝廷能顺利收回南军,全靠表兄的面子。没有表兄的面子,我也不可能乖乖交出兵权。表兄出力,薛副将捡现成的,难道不委屈吗?”
凌长治自然不会轻易跳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文武官员,本就各司其职。我乃文官,岂能干武将的活。”
萧逸挑眉一笑,“表兄这话,骗骗外人还行。武将的活,从小到大,表兄可没少干。怎么这会就谦虚起来。”
凌长治哈哈一笑,“多谢表弟替我打抱不平,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奉皇命行事。陛下认为我不能身兼数职,我完全理解。毕竟,我没办法长期停留在军营,朝堂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所以,表弟你是白操心啊!犹如当年一般,总爱想些有的没的,叫人凭空误会你。”
“哦!敢问表兄误会我什么?”萧逸一脸好奇地问道。
凌长治似笑非笑,“舅舅那里,你是怎么谈的?”
他答非所问,神情笃定,仿佛已经掌握了一切。
萧逸一副求知欲很浓烈的模样,“这么说兵仗局爆炸一事,表兄也知道内情?快说说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
凌长治反问他:“不是你干的?”
萧逸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你认为我有能力混入兵仗局,让兵仗局爆炸?表兄未免太看得起我。你让我杀个把人,我还行。让我搞爆炸,我就一门外汉。之前,我还以为这事是表兄你们这帮世家干的。毕竟,类似的事情你们可没少干。”
“你可别胡说八道!世家皆乃朝廷忠臣良将,一心替朝廷分忧。表弟你岂能信口雌黄。”
凌长治义正词严,表情十分严肃。
似乎非常不高兴听到有人污蔑他和世家的清白。
萧逸故作惊讶,“真不是表兄和你背后那群世家干的?那会是谁?我在外面可是听说了,先皇之所以会这么快去世,都是你们这帮世家官员的功劳。”
“表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凌长治一脸严肃,“世人皆知,陛下是被北军气死的。”
萧逸放声大笑,“哈哈哈……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在我面前,表兄何必呢。若非你们这帮世家官员搞鬼,同先皇对着干,先皇的身体可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衰老得那么快。哎,可悲可叹啊!尤其是我的立场,着实尴尬。
我是朝廷命官,我自然反对先皇那些荒唐的决定。但,同时我又姓萧,乃是萧氏家族一员,眼睁睁看着你们这帮世家官员搞鬼,良心不安啊!”
凌长治挑眉,将他上下打量,“表弟说了这么多,意欲何为?”
萧逸连连摆手,“表兄放心,我会如实兑现承诺,交出南军兵权。闲聊嘛,自然是想到哪聊到哪。说回兵仗局一事,表兄真不知内情?”
凌长治拂袖,再次严肃否认,“自然不知道!此事我也是一头雾水,毫无线索。我还以为是表弟你,偷偷派人在京城制造动乱。”
萧逸看着他发笑,他指着自己的脸,“表兄仔细看看我,我有那么无聊吗?”
凌长治左看右看,“这种事情你当然干得出来。甚至可以说,你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多谢表兄如此看得起我。但是我也要郑重回复你,兵仗局爆炸一案,同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如果是我做的,我绝不否认。不是我做的,表兄也别胡乱给我安插罪名。”
凌长治压低声音,悄声问道:“果真和你没关系?”
萧逸重重点头,“当然没关系。我要是有这本事,我早就炸了陶家,还有皇宫。”
凌长治这一刻,相信了萧逸,确定兵仗局爆炸一案同他没关系。
他很好奇,“不是你干的,也不是我干的,那是谁干的?”
萧逸似笑非笑,“表兄应该去问问你那帮世家官员同僚,说不定有人知道点什么。”
凌长治呵呵一笑,“无需你提醒,我早就问过他们。没有人承认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我确定他们没有说谎,这次兵仗局爆炸一案,同你我,同世家,同武将,都没关系。”
“难道真是意外?”萧逸有点不敢相信。
凌长治摇摇头,“不是意外!金吾卫已经查出一点线索,兵仗局在出事之前,已经有数人离世,而且都是紧要位置上的人。显然,还有一股力量游离在暗处,只是还没被我们发现。”
“总不能是萧成业那个棒槌做的吧?”萧逸随口一说。
凌长治一愣,紧接着又摇头否认,“不是萧成业。他要是有这脑子,也不会早早出局,输得一败涂地。”
萧逸端起茶杯喝茶,“看来想知道兵仗局爆炸一案的真相,只能等金吾卫那边的消息。萧成义登基,可有为难表兄?”
话题转换得足够生硬。
凌长治笑了起来,“多谢表弟关心,我很好,新皇除了偶尔任性胡为,基本上还算合格。”
“只是合格吗?萧成义任用太监宦官,你们这群世家官员怕是快要气死了吧!”
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萧逸可谓是一清二楚。
凌长治抿唇一笑,“百年前的前车之鉴,并不遥远。身为朝廷官员,有责任监督陛下。不能让太监宦官死灰复燃,再次插手朝政。”
萧逸却笑了起来,“任用太监宦官虽然不太好,但是却能狠狠杀一杀你们这帮世家官员的威风。皇室宗亲对付不了你们,武将和你们沆瀣一气,早就开始穿一条裤子。唯有太监宦官才能对付你们,而且他们无所畏惧。
你们怕了吧,怕太监宦官一旦掌权,就会对你们不利。所以刚有这个苗头,就跳出来,狠狠打压。估摸着,萧成义都快被气死了。”
凌长治也不否认,“站在本官的立场上,打压太监宦官,阻止新皇任性胡为,乃是本官的职责。本官义不容辞!”
萧逸拱拱手,“你们厉害,朝堂被你们左右,天下也被你们左右。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当心引火自焚。反贼是你们培养出来的,赶紧想办法将反贼平了吧!否则这个天下,终将大乱。”
凌长治有些好笑,“区区反贼,迟早会被平息。表弟忧国忧民,着实令人感动。”
“别放屁!”萧逸讥讽一笑,“我姓萧,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
“你若是真会为了姓氏奋斗,当初就不会替先皇诛杀天下诸侯王。”凌长治一句话就击中了要害。
萧逸摇头,“诛杀诸侯王的责任不在我,而在司徒进那个老匹夫。若非你们这帮世家官员鼓噪,若非司徒进在先皇耳边进了谗言,诸侯王岂能被诛杀?表兄说话,请分清楚主次关系。本公子不背锅。”
“司徒进已经被先皇诛杀,此事已了!闲聊了这么长时间,表弟该将虎符和官印交出来,我也还回京城复命。”
凌长治不想和萧逸继续胡扯。
两个人,两颗七窍玲珑心,都是一肚子的鬼心眼。
继续胡扯下去,就是在浪费时间。
萧逸不着急。
“难得和表兄见面,怎么这么着急离开。表兄多坐坐,你可别嫌弃我啊!我自小就遭人嫌弃,哎呀,我活得真艰难啊!”
信你个鬼!
凌长治正色道:“该聊的都聊了。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其他可聊的。”
“正因为我孤家寡人一个,才更有聊的余地。表兄你看我,这么大的年纪,婚事还没着落,你不心疼?你能安心?你就不可怜我?”
萧逸比划着。
凌长治嘴角抽抽,他没看到可怜,只看到欠揍。
他揉揉眉心,“你的婚事,我帮不了。你去找你大哥萧过,让他替你想办法。”
“表兄太客气!你怎么知道你帮不了我。那么多世家姑娘,随便介绍一个给我,我保证不嫌弃。”萧逸一脸认真的样子。
凌长治眉眼抽动,张张嘴,说道:“你是不嫌弃,可是不保证别人不嫌弃你。你孤家寡人,又被你父王逐出族谱,你说说看,哪个世家姑娘会眼瞎看上你?哪个做父母的会将自家姑娘嫁给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子?那是不负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确是孤家寡人,可我也没有牵绊啊!无论哪个女子嫁给我,进了门就能当家做主。”
“谁稀罕替你当家?别管你有多少家当,世家姑娘都不稀罕。因为她们不差那点家当,丰厚的嫁妆足以让她们底气十足。你说说看,你怎么娶?而且你现在差事没了,还得罪了陶太后,谁会那么大无畏,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罪,整日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