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萧元嘉揉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瞬间被吓醒。
他看见了谁?
他看见了外祖父。
啊啊啊……
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能让外祖父抓住他,抓他去校场操练。
“臭小子,见到本王就跑,莫非本王会吃了?”
萧元嘉暗自一叹,还是慢了。
他赶紧露出笑脸,急忙迎上去,“孙儿给外祖父请安!外祖父怎么不多歇息会?”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歇息。看这样子是刚起来,嗯?”
萧元嘉哆嗦了一下,显得格外可怜,不敢作声,更不敢辩解。
燕守战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差点没将他拍散架。
“整日懒懒散散,成何体统。本王已经练了一个回合,才起床,简直荒唐透顶。不过放心,改日本王一定带着好生操练。今儿先放过,本王找母亲谈话。”
萧元嘉如蒙大赦,躬身一行礼,跑了!
燕守战怒骂一声,“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他一定要和云歌好好说说,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一大好苗子,就算不继承家业,也不能这么糟蹋了。
燕云歌很忙,一大早就出城去了。
从城外回来,直接去了大本营。
满桌子的文书,等着她批阅签字。
燕守战找过来,就看见签押房内人进人出,隔壁厢房还排着队等着面见。
这阵仗,真有点金銮殿朝议的感觉。
就是地方小了些,略显简朴,不如金銮殿端庄大气。
他给足闺女面子,让人通报,之后才进入签押房。
“父亲来了,先坐会喝杯茶。我这里很快就能忙完。”
燕云歌抬头招呼,招呼完毕后,又继续埋头忙碌。
燕守战不着急,他打量着签押房内的摆设,书桌,书柜,椅子,外带一间休息室。
文件都是用箩筐装,一箩筐一箩筐,码得整整齐齐。
书办们整理着资料文档,分门别类。
他很奇怪,竟然有女子做书办,穿着官服,同男子们一起办差。
这可是打破了千百年来的传统啊!
不过……
他在外面没看见一个女性官员。
想来,只有云歌身边才有女子当差做官。
忙了好一阵,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燕云歌挥挥手,先将工作人员都打发出去。
签押房内,就只剩下父女二人。
离着上一次面对面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人没怎么变化,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燕守战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和亲闺女说话。
他喜欢直来直去,开门见山,“元嘉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口口声声说要做纨绔,不思进取,懒懒散散,也不管管,就这么放任他?他是个好苗子,放任他懒散下去,是害了他。”
燕云歌揉揉眉心,“父亲同元嘉多接触接触,相信对他一定会有改观。他看似懒散,其实极有想法。对他过多地限制管束,未必就真的好。”
“糊涂啊!”
燕守战痛心疾首。
“可知他为何如此懒散?为何不思进取?”
燕云歌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元嘉想做个闲散人,我作为母亲,自然尊重他的想法。”
“他生来就想做闲散人吗?那是他懂事,他不想和元初竞争,所以主动退一步。这么懂事的孩子,竟然漠不关心,放任不管,可真是过分。”
燕守战愤怒啊。
他是真心喜欢萧元嘉这个臭小子,鬼灵精一个。
好好栽培,定有一番作为。
燕云歌却笑了起来,“父亲真的认为我不懂元嘉,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元初很上进,就是人们常夸赞的优秀孩子。元嘉也很懂事,但他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去成长。
两兄弟各有千秋,各有想法,各有各的脾气,我没觉着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成长不是只有一种模式,父亲真的不必为元嘉担心。该有的他都会有,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多。”
“反正就是听不进本王的劝解,嫌本王老土,跟不上的思路,对不对?”
得?!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怎么谈下去。
燕云歌揉揉眉心,“父亲今日特意来签押房找我,不光是为了元嘉的事情吧。”
燕守战没有否认,“那是当然!本王问,打算何时称帝?此事已经拖延了一年多时间,本王猜测下面的人恐怕都等不及了。称帝一事,万万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一定要早做决定。”
燕云歌笑了起来,“多谢父亲提醒,称帝一事我已经有了想法。”
“哦?”
燕守战显得特别激动,仿佛是他自己称帝一样。
他兴致勃勃,略显急切地问道:“打算何时称帝?眼下天气正好,又是丰收年,这个时候称帝最合适不过。”
燕云歌笑道:“称帝一事,好歹也要等萧逸回来。半壁江山是我的,也是他的。”
燕守战龇牙咧嘴,“还真打算夫妻二人一起称帝,开一个历史先河?”
“有何不可?”
哼!
燕守战有些嫌弃,“若是男子,这天下哪有萧逸的份,他早死了八百年。”
燕云歌翻了个白眼,“好可惜哦,我不是男子。”
燕守战:“……”
被闺女当面鄙视,脸面有点挂不住。
他板着脸说道:“出去外面打听打听,十个人就有十个人这么想。天下只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倒好,同萧逸共享天下,我倒是要看看,将来们如何进行权利分配。”
“不劳父亲费心,我和萧逸早有默契。他主兵事,我主民生经济。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燕守战琢磨了一下,“这天下不太平,战事停不下来。如此一来,萧逸主兵事,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他能一鼓作气拿下南面江山,届时他的功劳必定会盖过。
们各自手底下都有一批追随者,到时候双方必然发生冲突。
总而言之,夫妻二人一起称帝,必定矛盾多多,甚至反目成仇。本王劝,还是早做打算,保命要紧。”
燕云歌略显无语。
“依着父亲的意思,我现在就该宰了萧逸,做个寡妇。”
“错了!不是做寡妇,而是做皇帝,做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帝。”
“可别再挑拨离间!”燕云歌直接甩了个白眼。
“本王不是挑拨离间,只是对陈述利弊。听不进去,那是因为鬼迷心窍。”
“分明是父亲被权利迷花了眼。劝我早日称帝,无非是为了早日称太上皇。放心吧,承诺的事情,我一定办到。但,我的事情,别指手画脚,多嘴多舌!我们之间互不干涉,这是最完美的。”
燕守战气坏了。
亲闺女竟然指责他指手画脚,多嘴多舌,简直伤透了他的心。
他可是她的老父亲啊,为了她操心又操肺,伤心又伤肝。
结果就得了一个指手画脚的下场。
没良心啊没良心!
燕云歌都快气笑了。
瞧着渣爹那副委屈的模样,真心有点想笑。
毕竟……
难得一见啊!
她轻咳一声,“女儿给父亲赔不是。不过,我还是认为丑话说在前头很有必要,划定界限更有必要。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燕守战板着脸,“不喜本王对的事情多加干涉,本王没意见。但是,本王闲不住,说怎么办?”
“此事好办!兵部正在募兵,操练新兵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我认为这件事非父亲莫属。”
咦?
竟然这么好说话?
而且还是操练新兵?
“不担心本王造的反?”
燕云歌忍着笑,缓缓摇头,“父亲年龄上来了,就算想造反,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而且,真想造反,在幽州岂不是更合适,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京畿造反,真是多此一举。”
燕守战气闷。
女儿不担心他造反,此事令他高兴,也令他不高兴。
高兴闺女有气度,有信心,牛叉拉轰。
不满在于,女儿竟然不担心他造反,分明是看不起他,嫌弃他势力低微。
岂有此理!
他燕守战一生行事,何曾被人看不起过?
就连刘章,都要对他礼遇三分,警惕五分。
偏偏闺女没拿他当回事,太伤自尊。
“本王虽然老了,却老当益壮,每餐还能吃三碗饭。”
“嗯……一餐吃三碗饭,胃口的确不错,只是对身体不太好。父亲年龄上来了,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
燕云歌的脑回路果然不一样。
啊啊啊……
燕守战气坏了。
死丫头摆明了车马,就是看不起他,嫌他老。
他一怒之下,拍着桌子站起来,“本王明儿就回幽州。”
还是世子云同好啊,嘴巴没这么毒辣,
云歌死丫头,一开口说话,就能将人活生生气死。
燕云歌似笑非笑,“父亲不想称太上皇吗?的老对手,刘章做了皇帝,石温也做了皇帝。父亲只剩下太上皇这个指望,真要放弃吗?回了幽州,称太上皇一事,我就得重新考虑考虑。”
“想反悔?敢戏弄老夫,放肆!”
“女儿不敢戏弄父亲,女儿只是想让父亲留在京畿,享天伦之乐。”
得了吧!
什么天伦之乐,不被气死就算好的。
燕守战一脸傲娇,“现在可是求着本王留下来,不是本王死皮赖脸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