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没执力思那么激动。
“你就是皇后?季家的女儿?”
左善青有些吃惊,此人明显是汉人长相。
她冷冷道:“正是本宫,你又是谁?”
执力思对她介绍:“这是本王的军师,也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他受巴雅尔影响,全族多少都会说些汉话,他本人更是知晓不少汉地风俗,成语也会用。
巴雅尔对左善青道:“皇后莫急,我不会伤害你。等你夫君到了,我部自会放你回去。就是不知,他是否肯前来与你团聚?”
左善青心里打鼓,若皇后被抓,聂弗陵可能会来,那自己呢?
但眼下不能胆怯,她咬牙道:“你们放心!陛下定会来接本宫。”
晚上,左善青躺在帐中休息,她睡不着觉。
北瀚汗王表面虽对她客气,但她还是害怕,默默祈祷能顺利回到霜州。
啊,都是皇后害她至此!
她想象中,皇后此刻正在霜州城,美美的睡着高床软枕,没准还有陛下陪着。
想到这些,她快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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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蕴被赶到羊圈里,这遍地是羊粪,臭哄哄的。
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奴正在弯腰打扫着。
这女奴年纪与她相仿,圆圆的脸上长满红疙瘩,见季蕴来了,她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
她汉话说的磕磕绊绊:“你,汉人?”
季蕴欲哭无泪,心中默道:“我,皇后。”
见季蕴不理她,女奴也不气馁:“你,一起打扫。”
送季蕴过来的人对女奴说,这男人是他们新抓的,就让他在这打扫羊圈。
女奴比手划脚:“喂羊,我们一起。”
季蕴捏住嗓子,发出呃呃呃的嘶哑声,又指指自己的嘴,朝她连连摆手。
女奴的大眼睛黯淡下去:“说话,不会。”
季蕴用力点头。
女奴同情的拍拍她:“没,没事,一起打扫。”
季蕴悲嚎,她才不想打扫羊圈!她想要聂弗陵!
晚上,女奴拿来厚厚的毡衣给季蕴,推她去羊圈角落靠着。
马和羊都是北瀚部族的宝贵财产,为了给它们防冻,羊圈用木头搭得很严实,上面还盖了毡布,倒是能遮风挡雨。
这些羊长得肥嘟嘟的,身上的毛也很厚,挤挤挨挨在一起,倒是十分暖和。
女奴凑到季蕴身边:“我们,一起睡。”
季蕴心中呜呜咽咽,她想回霜州睡。
她这会儿在羊圈睡着,陛下在哪里呢?他回霜州了吗?
北瀚人抓皇后前来,肯定是想对付他,他可别中计啊。
前半夜时,她在羊圈里睡得很不适应,羊身上又膻又臭,不想让羊靠她太近。
但到后半夜,她冷得实在受不了,抱着一只小羊羔便睡着了。
清晨醒来,她睁开眼,揉揉头发。
还好那天她扮成了男装,这妆只要不用药水,轻易不会化。
女奴端汤给她:“你唱。”
季蕴看着热气腾腾的汤,欣然接过去,谁知入口是一股腥膻味,她差点没吐出来。
但为了恢复体力,她还是勉强咽下去。
女奴很高兴,她告诉季蕴,自己叫索依哈。
索依哈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同伴。
他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又是个哑巴,但安安静静的,看着就顺眼。
季蕴此时想起左善青了。
北瀚汗王既然把她当成了皇后,应该不会杀她,他们还要拿她作诱饵。
希望她机灵点,别抖出真实身份,不然处境会更危险。
北瀚汗王是没对左善青如何,但他妹妹赛娜却躁动起来。
忽辛告诉姑姑,父汗将中原皇后抓来了。
赛娜闻言精神一抖,这可中原皇帝的妻子!
想当年他还是皇子时,当众拒绝娶自己,可把她气坏了。
好,那今日自己就去教训教训他的妻子。
她不仅自己去,还叫上了阿米朵,阿米听说中原皇后在此,欣然同她一起前去。
帐中,三个女人互相打量着。
左善青问赛娜与阿米朵:“你们是谁?”
阿米朵温柔道:“皇后,我叫雪韶,曾去你的长乐宫拜见你,但你不愿意见我。”
左善青心想,原来你就是那个北瀚公主,幸亏皇后没见你,不然我就露馅了。
见她不说话,赛娜对阿米朵道:“你看,他的皇后还不如你美。可他只要他的皇后,却不要你,哼!”
阿米朵低下头,她对此也很难过。
赛娜又对左善青道:“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他娶了你?他不要我,也不要阿米朵。”
左善青愤愤道:“我哪里知道!”
呵,他还不肯要我呢,何况你们!
她挑剔的看着赛娜与阿米朵,她们确实都不如皇后美。
赛娜觉得她这眼神很不友善,是在瞧不起她们。
一气之下,她从奴隶手中夺过马鞭,狠狠朝左善青抽去。
她力气很大,鞭子挥得也灵活,左善青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了几鞭。
阿米朵想劝,却不又敢:“公主......”
赛娜对她喝道:“你少管我。”
说着她吩咐人将左善青绑起来,她要好好罚她。
***
季蕴正在羊圈里看她的同伴索依哈接生小羊羔。
她既紧张又新奇,在旁边跃跃欲试。
小羊羔头先出来,慢慢身体再出来,最后同伴将小羊羔整只拉来。
这只母羊一共生了三小羊羔,一只雪白的,两只带黄点的。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季蕴惊叹不已,羊也是头先出来的,和人是一样的。
也好,以后自己算有经验了。
这时不远处有人发出阵阵惊呼。
索依哈抬头去看,她比手划脚的告诉季蕴,赛娜公主又在罚人,要问她要不要去看。
季蕴立刻摇头,她才不去!罚人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她哪敢去人前晃悠,当下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顺便探听一些情况,不能生事。
过了一会儿,有个男奴跑过来找索依哈,说赛娜公主刚才罚的是中原皇后。
她将那皇后手足都绑起来,放在马后拖行了好远。
汗王匆匆赶来,让赛娜停下,皇后受伤不轻,被抬去帐中医治了。
季蕴心惊肉跳,她本以为可怕的是汗王,或是那巴雅尔,没想到率先发难的,是汗王的妹妹赛娜公主。
左善青是做了何事,惹得赛娜公主如此罚她?
晚上,季蕴自觉抱过一只羊羔取暖。
她脸上也长了许多红疙瘩,与索依哈一样,是羊身上的虫子给咬的。
咬就咬吧,总比冻死好,她也不觉得羊圈里难闻了。
***
季蕴被抓走的第三天,聂弗陵率军回了霜州,这是他出去的第五日。
他心里十分思念季蕴,想象着她在霜州城迎候他的场景。
可他进城后,只看到一群欢呼的百姓,却不见皇后踪影,且周威看自己的眼神躲躲闪闪。
聂弗陵顿觉不妙。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立刻去盘问周威。
到了大厅,季蕴的护卫跪了一地。
周威也一起跪着:“求陛下责罚,是末将没护好皇后,她......她被人带了北瀚王庭。”
聂弗陵瞬间像是被捅了一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季琅之也急了:“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妹妹怎么就被抓走了,不是有人看护她吗?”
周威将那天北瀚人留下的信拿给聂弗陵,又对他说了当时的境况。
聂弗陵愤怒不已,几乎要将信捏碎:“执力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