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弗陵此刻恨极自己,当年就该杀了执力思。
周威年看着他的脸色心惊胆战。
“陛下,何侍郎他们已带人去追,可是眼下还没消息传回......”
季琅之更急了:“何怀信去能有什么用?他别把自己搭进去!”
他对聂弗陵道:“陛下,末将请命去北瀚王庭!”
周威劝他:“季将军,眼下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且北瀚王庭驻地飘忽不定,很难找到他们。那信上说,他们会派人带陛下前去王庭。”
“我不能等!就是将这北境都翻个遍,我也要找到妹妹!”
聂弗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威说得很有道理。
这又不像突袭左军部,如今对方手上有皇后在,他难免投鼠忌器。
眼下他带的将士疲累之极,加上还许多事务要处理,不能贸然行事。
见他犹豫,季琅之急了:“陛下,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聂弗陵又累又焦虑:“你先别急,让朕想想办法。”
周威又道:“左小将军也被北瀚人抓走了,她们当时在城门同迎陛下。”
聂弗陵心中一阵痛竭,皇后她是在等自己归来啊。
季琅之苦求他:“陛下,你就让我出去吧。”
聂弗陵不肯,让他回房休息。
季琅之又累又怒,他一时失控,索性将心里话说出。
“是!是!若我妹妹出了意外,陛下还会立新皇后。可我不行!我只有一个妹妹!”
见他如此失态,众人都纷纷低下头去,季小将军竟敢这么指责陛下!
聂弗陵登时脸色惨白。
季琅之愤然走出屋外:“好,你不派人去是吧?我自己去!”
聂弗陵再顾不上什么:“将他拿下,关起来!”
他被这话气得发抖,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去,将契何突带来。”
契何突双手还被绑着,他踉跄上前。
“契何突,朕问你,你们王庭如今设在哪里?”
契何突抬头答话:“我也不知,王庭驻地不定,都是王兄派人与我们联络。”
“若你能带朕找到王庭驻地,朕保证,让你毫发无损的回部族。”
契何突有些为难:“我确实不知,但王兄听巴雅尔的。巴雅尔说过,最危险之处即最安全,王庭要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聂弗陵喃喃道:“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拿出北境地图匆匆翻看起来。
不过一会儿,他只觉口中腥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众人被他吓坏了,连忙叫医官来看。
.
季蕴开始学着接生小羊羔,阿依哈称赞她做得很好。
虽然学习了一门新手艺,可季蕴却高兴不起来。
她心里十分着急,满脑子都在思索如何逃出去,阻止聂弗陵前来。
中午时她听到一个消息,赛娜公主出去跑马,带回一队迷路的汉人。
其中有个年轻男子长得好看,已被赛娜公主收入帐中。
季蕴暗中猜测,这男子会是谁呢?是不是聂弗陵派来找自己的?
听说其中还有一人自称神医,说什么伤病他都擅治,让汗王叫去给中原皇后治伤了。
季蕴心里咯噔一下!
这神医的口气听起来倒很像是奚望。
她想溜去公主帐去看,但又怕被人识破身份。
聂弗陵此时肯定急坏了,她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不然他怕是要疯。
那自己去见巴雅尔呢?如果他真是宛若的哥哥,会不会帮自己?
但巴雅尔的身份尚不确定,万一不是,自己就危险了。
***
何怀信正在赛娜公主帐中唏嘘。
他没想到,自己有吃软饭的一天。
那天与他奚望出发后,路上起了风沙,一行人迷路了。
兜兜转转几天后,他们差点没饿死,还好遇到了出来跑马的赛娜公主。
他对着赛娜编了一通真假掺半,催人泪下的身世,赛娜相信了。
加上他相貌不错,很快入了赛娜公主的青眼。
而奚望则凭借自己的医术,被执力思叫去给皇后看伤了。
但何怀信心里清楚,眼下那帐中之人大概不是皇后,而是左善青。
得知左善青是被赛娜公主弄伤的,他心里一抖。
妈呀,他可要小心侍奉这位祖宗,保命要紧!
他一向会讨女人欢心,便向寒娜夸赞示好,寒娜对他非常满意。
赛娜侍女对他说,他的命很好,一般被抓来的汉人,大多是被充作奴隶,派去喂养畜牧。
前日巴雅尔手下抓到一个男子,眼下就在羊圈里待着呢。
何怀信暗想,这男子很可能就是季蕴。
执力思因左善青重伤之事,没功夫细细盘问他们一行,加上他又入了公主帐中,北瀚人对他还算客气。
何怀信对公主侍女说,他想挑一只可爱的小羊羔,送给美丽的赛娜公主。
侍女对他这个想法很赞同,在北瀚部族,女人们常会抱着小羊羔取暖。
于是他跟着侍女,大摇大摆的跑去羊圈。
走过羊圈,那里有两人在清扫羊圈。
侍女朝羊圈里喊:“喂,你们,挑只漂亮的小羊羔来。”
羊圈中的两人都抬头看向他们。
何怀信大喜,其中一人果然是皇后,他都要哭了。
而季蕴见他更是激动,可是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激动的呜呜声。
公主侍女奇怪的看向季蕴,这男子怎么了?
何怀信快步上前,悲嚎几声:“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啊,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季蕴震惊的看着这位横空出世的哥哥。
***
晚上,公主帐中。
赛娜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羊羔抚摸,她用挑剔的目光瞅着季蕴。
何怀信告诉赛娜,这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可她不太相信。
“你说他是你弟弟?为什么他长得和你半点都不像,还臭哄哄的?”
季蕴心想,你在羊圈睡个几天试试,我不信你不臭!
何怀信忙解释:“我们是不同母亲生的,也许还不是同一个父亲......”
赛娜了然,这事在北瀚倒挺常见。
“好吧,他既是你的哑巴弟弟,就让他在我帐外守夜吧。”
季蕴心情复杂,帐外多冷啊,好像也没比羊圈好到哪去。
何怀信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是为季蕴争取到了赛娜毡帐中的一个角落。
这下是真比羊圈好了许多。
如果她听不到赛娜与何怀信调笑的声音就更好了。
所幸毡帐足有几间屋子那么大,季蕴尽量让自己离他们远点。
哎,何卿真是能屈能伸,他为此可牺牲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