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定欢还小,一天只给他吃一小块饴糖,他平日宝贝得很,一个块糖要含很久才舍得咽下。
太后愣住了,这孩子正眼巴巴向自己献宝呢,这糖,怕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了。
他如此简单纯粹,没有任何目地的亲近她。
一时间,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季蕴忙道:“......呃,欢欢真好啊,可是皇祖母不爱吃这个,你自己吃。”
聂定欢却不肯依,他又将快化掉的糖递到太后嘴边,眼神十分固执。
太后心中一堵,不知是何滋味。
聂弗陵有些担心,他刚要上前抱走聂定欢,却见太后伸开手,接过了聂定欢的口水糖。
聂定欢这下满意了,他乐得咯咯大笑,口水都流到了嘴边。
季蕴捂着脸不忍直视:“欢欢这个傻样,像谁啊。”
聂弗陵轻咳,他必要先为自己辩解两句:“......朕小时候好像不这样。”
太后却道:“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哪里傻了。”
聂定欢的口水流得很欢快,下巴上都是。
太后有些嫌弃,却还是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哎,孩子流口水的样子倒不难看,至少比郑王歪嘴斜眼的样子强多了。
聂定欢乖乖的让她擦口水,也不闹腾。
季蕴走向聂弗陵身边,轻轻扯他衣袖。
聂弗陵轻声道:“母后,朕今日只是来看你,并无他意,母后勿要多想。”
季蕴也道:“当年之事,陛下也是刚知道,他——”
太后面色一凛,她想到什么,声音冷厉起来:“郑嬷嬷那老妇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聂定欢瞪大眼睛看她,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聂弗陵见状十心疼,他忙伸开双臂:“欢欢,快到父皇这里来。”
聂定欢一头扎进他怀里,聂弗陵抱住他:“欢欢别怕,父皇在呢......”
他哼哼唧唧,季蕴也蹲下来拍着他哄,他才笑了。
太后不禁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怕是吓到了孩子,孩子不肯再理她。
她叹道:“好了,哀家你们也看过了,无事便走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太后来说也好,对聂弗陵来说,都是如此。
季蕴深知这点,她低眉敛眉:“是,母后,我们改日再来上阳宫看望你。”
聂弗陵眼神看向太后,他抱上聂定欢:“欢欢,我们走了。”
聂定欢朝太后挥挥小手,嘴里又呜啊呜啊叫着。
“好了,咱们下次还来呢,回去多攒几颗糖拿给皇祖母,可不许从嘴里抠东西给人吃。”
“你的手!又往哪打呢?净往你父皇脸上招呼。哎,又流口水了。”
......
此后,两人时不时带着聂定欢去看太后。
聂弗陵忙时,季蕴便自己带着聂定欢去,聂定欢十分活泼,太后也不冷脸对他,渐渐会和他说几句话,偶尔也抱抱他。
聂弗陵与太后的母子也没那么紧张了,母子二人能平和的说上几句话,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言官们见帝后常带着小太子往上阳宫跑,他们不再说什么,找了些别的事情去参,总之他们不能闲着。
一日,季蕴抱着聂定欢,跟聂弗陵闲闲说起二哥的事。
“大哥与大嫂回沙州了,如今府上冷冷清清的,二哥也是,不赶紧娶个妻子,总让父亲操心。”
何怀信曾问季琅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季琅之自己也说不上来。
被人问得多了,他有些不耐烦:等我想娶谁时,就是喜欢谁。
何怀信大笑,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啊。
季蕴好奇道:“欢欢啊,你的小舅妈会是谁呢?母后真想想看看,你小舅舅会娶个什么的女子。”
半年后,聂定欢的小舅妈来宫里看他,他欢快的扑上去,这人他可熟悉了。
季蕴看着新妇装扮的青辞,她不胜唏嘘。
“青辞,我虽盼着你嫁个好夫君,却从来没想过那人会是我二哥。”
二哥生性跳脱,大大咧咧,心思不够细腻,她以为青辞不会喜欢这样的。
青辞难得有些羞涩:“阿蕴,实不相瞒,我也没想过会与他做夫妻。可相处多了,发现你二哥实在不错。”
“他坦荡磊落,爱护家人,怜惜弱小,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心动......”
半年前,青辞乘马车在街市上行驶,因马匹受惊,她不慎从马车上摔下来。
路过的季琅之扶起她,并不顾她气急败坏的反对,将她抱上马车送回府。
之后季琅之常去青辞家,送伤药给青辞,青辞的父母诚惶诚恐,偶尔让他们见上一面,当然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季琅之的表现完全是个君子,无论行为,还是言语上,他都很有分寸。
后来他常送礼物给青辞,给聂定欢和季蕴买了什么,他就买同样的送给青辞。
有时见季蕴的衣料和首饰实在好看,他会腆着脸向季蕴讨要一份,巴巴的拿给青辞。
再后来,他想见青辞,又不想惊动李家人,便直接翻墙而入,去青辞院中看她。
青辞又好气又好笑,往往是在院中招待他一杯清茶,与他不咸不淡的聊上几句。
便是如此,季琅之也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李危无意中发现墙头有攀爬的痕迹。
他呵呵两声:仲子逾我墙,这该不是季侯爷所为吧?
有次季琅之在家中摘了新鲜的花,他乐颠颠的拿给青辞。
凑巧那天下了点小雨,墙头有些滑,他费力爬上后,却被青辞的祖父李危逮个正着。
李危撑着伞,他平静直言:“侯爷,你这番作派于礼不合 ,若是看上我家青辞,当托人来提亲。”
季琅之闻言很诧异:“是吗?我看上她了吗?”
李危哼一声:“你翻墙来见闺中女子,难不成是害怕她?或是讨厌她?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季琅听完晕晕乎乎的,回去想了一夜,次日便托人上李家提亲,李家问过青辞的意见后,很快答应了婚事。
如此,季蕴的好友出嫁了,二哥娶了新妇,儿子也有了小舅妈。
季蕴对此喜闻乐见,这太让她满意了,二哥真有福气。
得知季琅之曾翻墙去看青辞,聂弗陵不由笑了。
当年在洛阳行宫中,那么高的墙头季蕴都爬过来了。而季琅之作为她的哥哥,李府的墙头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