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洗了个澡。
可以说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洗了个澡。
他甚至给浴缸放了水,往里洒了一些玫瑰。
玫瑰……
温璟倏地动作一僵,弯腰把花瓣全都捞了出来。
有毒吧!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温璟坐在浴缸边发呆,不就是受之有愧吗,至于出卖自己?
酬谢的方式那么多,非得这种方式?
他想起那次和江时衍……虽说没那么仇恨了,但至今还是觉得别扭。
温璟叹口气,哎,可是江时衍也算是拿自己和公司当做诱饵了。
他躺进了浴缸,又矛盾又纠结,既说服不了自己,也无法坦然面对江时衍的付出。
他想来想去,闭着眼睛,泡在水里竟然迷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凉了,温璟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河里。
他站起来打了个喷嚏,冲了热水,随便找了身衣服,在纠结中出门了。
江时衍还在公司开会,高层无法理解望江这没事找事的做法,想说几句又不敢太过激烈。
他们觉得江时衍一向老练沉稳,做事狠绝,从不感情用事,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这两天,华庭、绿溪的销售业绩直线下降,即便年底给出这么大的优惠力度,大家还是不买账。”
“竞争对手在背后乐开了花,抓紧时间搞活动,抢走了不少顾客。”
江时衍静静坐着,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半晌才沉着鼻音,开了口,“稍安勿躁。”
什么时候了还稍安勿躁呢,这搞房地产的,从开发到销售都离不了大众的口碑。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这不是明摆砸自己招牌。
几个经理大气不敢出,但心里都是怨言。
江时衍心里惦记别的事,“且等几日再说,今日就这样,散会。”
其他人叹着气出了会议室。
江时衍回来时,抽出手机看了看,原本打算发个消息,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结果一推门看到温璟坐在他的位置上,正悠哉转着椅子。
他脚步一顿,眉梢挑了挑。
真是胆大包天,没人敢在他办公室这么放肆。
“回来了?”温璟问。
江时衍走过来,“啪”得一声放下文件,随意地靠在桌边,“这么早就来了?”
温璟瘫仰在椅子上,“会议还顺利吗?”
江时衍瞧他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你说呢?”
“必然是叫苦连天,恨铁不成钢。”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呢?”
温璟眼神纯然,“我能有什么办法。”
“几句话就把我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你没办法?”
“江总绝不干赔本的买卖。”温璟坐起来,正色道,“我知道你这次主要是为了帮我,可你心里不可能没称,你会让公司陷入困境?”
他才不信。
“据我所知,最近房价降幅可不低呢,上园区已经跌破了五位数。”
“市场本来就低迷,要么你精准预测了最有利的时机,现在的顾客流失也算是变相阻止了一部分亏损。要么你的某个开发项目有计划改进。”
江时衍偏头,眸光静静地从眼尾落下,他注视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开口:“那天你说想要股份的时候,我甚至都在考虑了。”
他俯身,就在温璟的耳边说话,“毕竟多么合拍又默契的搭档。”
温璟耳朵一烫,某种被按下去的想法倏地冒出头,他的心理建设并不顺利,他今夜……其实不想。
“……合拍吗?”温璟眼神慌乱。
江时衍笑笑,离开桌子,转身说:“走了。”
“……去哪?”
“带你吃饭,不是答应你了吗?”
“喔。”温璟松了口气。
车停在望江酒店楼下。
温璟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好,他坐着没动,“又来这儿?”
“不喜欢这里?”
江时衍问完这话,转瞬便明白了,“那换个地方。”
他掏出手机,操作了几秒,像是在回什么微信,收起时一脚油门驶了出去。
“谢谢。”
温璟习惯性地小声道了谢,伸手拉开储物箱,里面的糖还有很多,他随便拿了一块,甚至都没看清口味,拆开包装纸便丢进了嘴里。
糖在舌上翻滚了几圈,温璟就皱眉了。
次噢,榴莲味。
明明是自己没看包装,可他今日就像是专门挑刺一样,咕哝说:“你知道我不吃榴莲,还放榴莲糖。”
江时衍也是挺冤,这糖分明是在那之前装满的。
他也没生气,顺着他说:“好,明天就把榴莲口味的都挑出去。”
这话让温璟更无幺可作了,他“嗯”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车再次停了下来,温璟偏头隔着玻璃瞧了瞧,是津市挺有名的一家大酒店。
他觉得奢华,“你不是说请我吃蛋糕吗,至于来这么大地方?”
江时衍解了安全带,“随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下了车,温璟也没辙,来都来了,只好跟着他上了楼,进入了一家包厢。
他本以为江时衍诓他,可他进门的瞬间傻了,圆桌已经摆好了东西。
江时衍答应买的那家蛋糕,小甜品,奶茶,还有……kfc全家福套餐。
不是,这么大酒店,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了?
他咽了口口水,“提前买的?”
江时衍脱掉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轻描淡写道,“本来是打算送到望江,临时又换了地方。”
他回头看见温璟手里抱着大衣,很自然地接过,替他挂了起来。
“过来坐。”
温璟愣愣的,突然间生出一种可怕的感动,今天江时衍就是给他折磨死在床上,他恐怕也得咬着牙忍下。
他红了脸,又猛的摇了摇头,有病吧温璟,给你甜头就感动?吃点好的吧你!
温璟把那想法摇散了,挪了过去,坐在了江时衍旁边。
这么大一张桌子,就坐两人,温璟觉得还不如回家去吃。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端上来两份牛排,蔬菜沙拉、水果拼盘,和一瓶红酒。
好吧。
温璟盯着那醒酒器里的酒,心思又晃荡起来。
酒,多可怕的玩意儿,喝了就更容易胆大妄为了……
江时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他切了蛋糕,切了牛排,kfc都摆在了他面前。
温璟瞧着这不伦不类的一顿饭,觉得甚是滑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嘴里嚼着的牛排竟然都是江时衍用叉子投喂来的。
温璟眉心一跳,匆忙抓起刀和叉,“我……我这么多年,也不需要别人伺候我吃饭。”
江时衍觉得他这模样好笑,调侃道:“是吗?我看你从坐下就在发呆,以为等着我喂你呢。”
温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更何况饭还挺好吃,更没得说了。
包厢里暖和,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江时衍瞧他耳朵又红了起来,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温璟像触电一样,轻颤了一下,他猛地低头扒拉蛋糕,越发觉得他今日真的想做点什么。
清醒着不行,温璟心跳得砰砰的,得迷糊一些,他才能放下一些东西。
“我也想喝……红酒。”他磕巴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