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正给自己倒了一半酒，没答应他，“喝你的牛奶。”
温璟把杯子挪过去，今夜真是破釜沉舟了。
“你给我倒半杯！”
江时衍奇怪地睨他一眼，“喝完我得扛着你回去，不准喝。”
回去……
温璟愣了愣，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今天真的只是吃饭，江时衍没那个意思…
算了，还是别喝了，万一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温璟又快速把杯子挪了回来。
江时衍笑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我……”温璟喝着牛乳茶，张嘴胡说，“头一次来这么大酒店，紧张。”
“……”
江时衍如果不是知道他姓温，差点就信了。
温璟脑子混乱，他想不通，嚼着牛排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直截了当地问。
“江时衍，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江时衍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纸巾擦了擦唇边，扭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陪我吃这顿饭便是。”
温璟没回应，他不明白。
“我们在邵州，我和江老爷子谈过一次。”江时衍说。
“什么时候？”
“你赖床睡觉的时候。”
“……”
江时衍拿起了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我爷爷眼光毒辣，他看准的人和事，没有偏离过他的预料。”
他顿了顿，“包括你爸爸。”
温璟心头一涩，爸爸……
“我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干净到底的人，其实我是怀疑的。那天在书房，我爷爷告诉我，老温总断不可能用这种方式。他很坚定。”
“江老爷子这辈子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他永远感谢帮助过我们的人，他记得危机时刻温氏伸出的手，虽说是交易合作，但你爸爸当年作了最大的让步，几乎是无条件支持，才让我们渡过了难关。”
江时衍把切好的一块牛排，递到了温璟嘴边，看着他呆呆地张开嘴。
他放下刀叉，笑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解救于水深火热。”
“所以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倘若这个计划真的会影响望江的口碑，”温璟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值吗？”
江时衍却十分笃定地笑了笑，“望江几十年基业，如果被这么一点小事就影响，那也太脆弱了。”
他握着酒杯，晃了晃，“人啊，今日骂过你，发誓再也不会支持，吃几顿饭睡一觉，明日便会忘记，后天看到优惠，照样会花钱消费，太正常了。”
江时衍扭头，“不过就算望江因此而受到损失，重新站起来的温氏会坐视不理？”
这话不知怎么，像是戳中温璟心窝一样，心脏忽地重跳起来。他从未和江时衍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可是好像就在一次次针锋相对中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革命友谊。
他压了压某种情绪，挑眉说：“那真说不定，我和我爸可不一样，我蔫坏。”
江时衍瞧人眼波流转，抿了一口酒，捞过蔫坏的人，对准唇吻了下去。
温璟眼睛睁圆，口腔里霎时流入一股凉凉的液体，醇香瞬间弥漫在喉间。他好久没喝酒了，仓促吞咽中，涩感呛得他想咳。
奈何江时衍堵着他的唇，含着他的舌，死活不给他咳出来的机会。又过了几秒才舍得松开人，温璟憋得满脸通红，猛的咳了起来。
温璟眼里直泛泪花，“你想……谋杀我……咳咳”
江时衍拍着他的背，“不是你说的，想喝酒吗？”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温璟接过来喝了两口，才算好些了。
他擦着眼泪，皱着眉嗔道：“太过分了江时衍。”
“更过分的事还没做呢。”
“……”温璟噤了声，连嗓子里还想咳的劲儿都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桌前的沉默很快就被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声所取代了。
“过来。”
江时衍拿了衣服，带着人推开阳台门，寒风倏地扑面而来。
外面是一个露天阳台。
两人套上了大衣，温璟刚刚一阵咳嗽引起的燥热，被风一吹好了很多。
不过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因为夜空璀璨，他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碎光。
烟花盛宴。
高高地升起一束，炸开，整个天空便是不停绽放的花海。
酒店的这个位置和高度适合俯瞰夜景，又适合远望天空。
温璟有些兴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放烟花？”
江时衍说：“因为明天就到小年了。”
“啊，小年……”温璟扭头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呢。”
“脑子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江时衍说。
温璟觉得他在讽刺他，可是小爷今天心情还不错呢。
他没搭理他，掏出手机点出时间，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江时衍斜眼看过去，“有新年倒计时，春节倒计时，头一次有人……”
“你懂什么。”
温璟呵斥他的不解风情，“日子就是要这样纪念才有意义。”
他来不及和江时衍抬杠，倒数了起来，“五！四！三！二！一！”
数到一的那一刻，夜空中霎时炸开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绚丽耀眼。
“叮！十二点了！小年啦！！”
就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耳边是烟花爆竹的声响，温璟张开胳膊，转身一把拥住了江时衍，激动地说：“小年快乐！”
夜风扑面，江时衍无感于节日和烟火。
如果上一秒他在感慨时间流逝，那么在时钟走到0：00的时候，在他回搂住那个人的时候。
灵魂震颤，哪怕生命终结于这个时刻。
那一秒，江时衍这么可怕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