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渐黯,寒风裹挟着梨花的香味过窗而入,冷的谢溶月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双眼发红,难掩的悲拗涌上心头,可她不愿让人看笑话,硬生生忍住了,反诘出声。
“夫人管好自己的夫君便是。”
“你---”
燕芫恼,气的一甩袖袍就想走,可想到阿婉托付她的话,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
谢溶月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也懒得装模作样了,环胸一笑。
“夫人深闺寂寞,竟敢与自个儿夫君的堂弟偷情,要是王家长辈知道了,你的下场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被王叁从北都带回来后,无意间在假山那头发现了两人的私情,一直没声张过。
燕芫被她的话惊到了,可一想起王叁的那副样子,酸涩浮上心头,骄横出声。
“他娶了我,却不碰我,我凭什么要为他守身如玉,再说了,当初成婚去迎亲的也是六郎,外头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我嫁给的是王家六郎呢。”
“他顶撞祖父,把你带回府里,又可曾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祖父重脸面,我干脆改嫁六郎算了。”
她越说越忿,忍不住眼梢发红,埋怨。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是根本不在乎,我们就是各玩各的,貌神合离。”
谢溶月听到她的话,一时怔愣。
燕芫见她看过来的眼底略有同情,瞬间不爽,忍住心底情绪,扬了扬下巴,倨傲道。
“你失手重伤四郎,王叁也不在府里,你就等死吧。”
谢溶月回神,下唇咬的死紧,唇下渗出细细血丝,她强忍着,撇过了脸。
王四郎那个色鬼,趁着王叁远去建康,在她路过假山的时候,将她强硬拖了进去,她失手用刀捅伤了人,就被关在了柴房里。
“你胆子还真是大,竟然随身拿着刀,你不会是打算刺杀王叁吧?”
狐疑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谢溶月敛目,没搭理她。
见状,燕芫冷哼了声,瞥了眼她苍白的脸,开口。
“阿婉为你准备了银钱船只,托我送你出府,你走不走?”
谢溶月一怔,侧目看她。
世家里的嫡女自然长得极美,身材匀婷修长,气质高贵,一身华丽的蓝裙,笼罩着轻纱,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副绝美的画。
燕芫见她看来,轻轻一挑眉,“放心,我不会害你。”
“为什么?”
为什么救她?
燕芫不屑哧了一声,“如果杀了你,就能让他喜欢我,那你早死了。”
“---”
“行了,别磨叽了,再不走那五房的几个夫人可不会放过你。”
谢溶月敛眉,“多谢。”
燕芫招呼人进来给她换衣装扮,看她身体实在烫的厉害,又悄悄吩咐人赶忙去厨房熬了一碗药过来,给她灌下去。
出了这燕都,是生是死可就跟她没关系了。
婢子们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换了一身男装,带了出来。
燕芫回头看了一眼,怔忪片刻,嗤道,“狐狸精。”
穿成这样也挡不住那花容月貌,难怪引的王四郎犯了糊涂。
“给她把脸画丑,这副模样出去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婢子们又连忙给她涂涂抹抹的折腾了番。
夜已深,四下寂静,外头更夫打鼓的声音传来。
燕芫带着她悄悄从后门出了府,都已经打点过了,没有人拦。
两人坐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外赶。
即使是深夜,燕都城内也是一片热闹,奢靡景象。
银色的月辉洒落在官路上,将两面的荒草树叶笼罩了浅浅淡淡的光,湖水岸边一艘小船临水而立。
船夫看到马车晃悠悠的从北面驶来,放下长杆,一跃跳上了岸。
“小姐。”
燕芫撩开车帘,睨他,“安全送出燕都,回来后走官路,不要让人看到。”
“是。”
月色笼罩着两岸山巅,谢溶月下了马车,微微弯腰朝她施了个礼。
燕芫随意瞥了眼,刺啦一声放下了车帘。
马车顺着来时的路掉头往回走。
河面上一片清幽寂静,有展翅的鸟儿低低的飞过,惊起一阵涟漪。
谢溶月坐在船尾,手里紧紧捏着行李,低垂着头。
船夫是燕家四房别庄的奴仆,早些年跟着庄子里的管事做事,表面看起来老实敦厚。
他慢悠悠的撑着船,往后瞧。
夜色下,女子一身男装,风吹起袖袍,露出了修长纤细的碧藕,月光的照耀下,白皙滑嫩。
“姑娘出了燕都是打算去哪儿啊?”
谢溶月被关在柴房好几日,头脑昏沉的厉害,本是不想多话,可小人难缠,也不想得罪人,只能温吞的回应着。
“那地方远着呢,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去?”
船夫说着朝她走了过来。
“我在燕都外有一处房产,姑娘不如去那儿住,养养身子。”
粗糙的手嚯的朝她伸来,谢溶月一个激灵,往后退,捏着行李的手微微发白。
月色下,一双漂亮的眸子水润灵动,看的船夫心痒痒。
“别怕,我那儿隐蔽的很,主家的人不会找到你的。”
一个犯了错的小婢女,被打发出去,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他就是要了她,也没人会为她申冤。
谢溶月看他眼底的淫邪,心底一骇,面上冷静道,“你要做什么,燕芫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啪”的一声,一巴掌朝她脸上甩了过来。
“别他娘给脸不要脸,拿小姐来吓唬老子,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啊,识趣儿的,乖乖的给老子躺下。”
谢溶月本来就身体虚弱,被这一巴掌打的险些耳鸣,疼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眼底泛上了生理性的泪水。
冷风忽然吹来,脚腕猛地被捉住,她惊慌之下,拿着行李狠狠的朝男人砸去。
船夫常年干活,力气大,很快就将她摁在了身下,张嘴就要朝她亲来。
谢溶月恶心的想吐了,也顾不上难受,手捉住旁边的长杆朝他脑袋上狠狠一砸,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船夫疼的大叫,刚想抓她,就见她爬了起来跑到了船篷的另一头,眼露凶光。
“跑啊你,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谢溶月惊惶的看着从船篷穿过来的男人,她眼睛通红的拿着杆子挥舞。
船杆的另一头猛的被抓,对方力量极大,她身子一个跌咧,险些撞了过去,惊怒之下,直接侧身一跃,跳下了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