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宴会好无聊啊,你陪我去观兽园看月支送来的狮子吧,听说可凶猛了。”
谢暄拿着折扇敲了下她的额头,“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淑女点。”
“疼啊~”恒枝胭抱怨了声,缠着他胳膊的手故意收紧,掐了一下,气哼哼的道,“疼死你。”
“行了,我要去二哥院子,你自己去。”
“西苑?去那儿干什么?”
谢暄刚要继续说,王婉便轻声打断了两人。
“我自己去便是。”
他微顿,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散漫的瞥过来,睨她。
陈郡谢氏的小公子长的一副好容颜,俊美绝伦的五官一气呵成,如山川之水,似凌云之月。
一身红衣,墨发高束,整个人风流倜傥,天边的光映照在他身上,浸的那华光都黯淡了几分。
王婉看了眼缠在他身上的少女,感觉心口一阵刺痛,立马避开他的目光,颔首示意了下,绕过两人往前头走去。
恒枝胭看到人要走,连忙拦住问道,“是嫂嫂要去西苑吗?”
王婉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那一起去呗,我还没见过二哥呢。”
当年的谢安可是北地名门闺秀都梦寐以求想要嫁的人啊,她还没见过这个在南燕以八万北兵击退了八十万敌军的传奇人物呢。
“阿暄哥哥,带我去嘛。”
谢暄被她晃来晃去的,眼底几不可见的暗光一闪而过,快的看不清。
王婉余光瞥见了两人亲昵的动作,喉间蓦的涌上腥甜,她捏紧了帕子捂住嘴,强行压了下去。
“你不是想去看狮子吗?”
恒枝胭娇笑道,“从西苑绕过去就是观兽园,我们先拜访一下你二哥,然后再去看也行。”
谢暄眉梢一挑,不动声色的说,“那你得看嫂嫂乐不乐意啊。”
王婉身形一僵,下意识的说了句“随你们”,便抬脚往前走了。
恒枝胭立马眉眼展笑,催着他往前,“你嫂嫂都同意了,快走。”
天光铺满了大地,凉风拂面,一池荷花的香味徐徐飘来,夹杂着身后两人时不时的笑谈。
女子娇笑撒娇的声音如鸾啼凤鸣,一瞥一笑,都如阳光般干净透亮。
王婉走在前面,听着他们的声音,悄悄从荷包里的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塞进了嘴里吞下。
这般明媚璀璨的少女才配得上陈郡谢氏的小公子,那个在战场上骄傲恣意的少年。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如云远去,她忽然想起了屋里头的猫,神思渐渐游离。
“我前两日跟你说的陪我去寺庙,去不去啊?”
谢暄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听到身边少女的话,啪嗒一声打开折扇轻扇着。
“没空。”
恒枝胭不满的瞪他,“你最近又不用去建康赴任,能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她狐疑的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瞧见了那抹病怏怏的身影。
心下不安的念头闪过,再转眼一瞧,便见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廊外的风景,好像刚刚的一切是错觉。
恒枝胭心底隐隐不适,刻意忽视掉了那股感觉,正想说话,却见身边的人突然冲了出去。
“你找死呢?!”
身形猛的被一拽,王婉晃过了神,一回头,对上了他愠怒的脸。
微风卷着湖底的水汽吹来,两人四目相对,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盯着她看,黑眸深处暗流翻涌。
她呼吸仿佛一瞬间窒住,愣了愣,往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走神,险些掉下了石阶。
远远的,恒枝胭看着两人紧贴着的身体,心底那股子不适被放大。
她微微眯眼瞧了眼那险些腾空掉下去的人,只能先压下那股子不舒服,朝他们走了过去。
“嫂嫂。”
微冷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王婉回神,连忙挣开他抱住她腰肢的手,直起了身子。
只是一瞬,谢暄便恢复了神态自若,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袍子。
恒枝胭走近,缠住他的臂膀,朝着对面的人笑着开口。
“没事吧?”
王婉敛目,“没事,多谢。”
恒枝胭眼波微转,踮脚就亲在了谢暄的脸上,笑着夸赞道。
“阿暄哥哥轻功好快。”
啪嗒一声,心口某处仿佛有细小的缝裂开,王婉呼吸骤痛,忙垂眸遮住眼底隐忍的神色。
谢暄也被她大胆的动作愣了一瞬,侧目看她。
恒枝胭故意用丰满的胸脯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无辜道,“怎么了?”
当今世道民风开放,她出身北地名门,男女不设大防,是以,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谢暄瞥了眼一旁无动于衷的人,缄默。
恒枝胭心底冷哼,佯装难受的靠在他身上,咕哝低语,“我们不去西苑了,你送我回府吧,我有点想吐。”
“让你婢女送你回去。”
“不行,我现在就难受的紧。”
谢暄并不动容,只是淡笑,“好端端的,你难受什么?”
“我也不知道,头有点晕晕的。”
她说着,身子紧紧的贴着他,甚至过分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了他身上。
王婉瞥见了她的动作,开口打断两人,“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闻言,恒枝胭扶了扶额,抱歉的说了一句。
王婉摇头,以示无碍。
“那嫂嫂慢走。”
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如云慢慢消散,王婉拐过廊角,靠在墙壁上,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
她伸手从荷包里拿出瓷瓶服药,闭着眼平息了会儿。
微热的风拂过面颊,吹起廊檐下的铜铃,心口那股子痛意渐渐散开,她惨白着脸缓过了神,睁开眼。
谢家的祖宅占地巨广,王婉以前也没有去过西苑,每回来谢氏参宴的时候都是去拜见谢夫人,是以,不知道西苑的方向在哪儿。
她穿过游廊,寻到了前头人声鼎沸的地方,这才找到了小婢问路。
“小姐请跟我来。”
小婢带着她一路往西面的方向去,走的越来越偏僻。
“二公子住的这么远吗?”
小婢恭敬回道,“公子不喜叨扰,住的地方离主院远。”
王婉想到了那人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颇有几分风流名士的风雅,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当年会那般骁勇,创下不世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