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荣无比沮丧的背影站安荣候府门口,谢玉瑶动了一丝侧隐,“将军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嫣如的。”
耿荣回身,朝谢玉瑶作了一揖。
耿荣失魂落魄回到家,佟氏见到他时,满屋的酒气熏得她睁不开眼。今日耿荣匆匆出门,她在廊下将他欣喜若狂的表情瞧得真真切切,不难断定是嫣如母子终有下落了。可这会子夫君将自己吃得这么醉,料想他见到嫣如后的结果肯定不如他意。
叫来夫君的随从,从他口中得知夫君今日去的地方是安荣候府,佟氏惊讶瞬间后又不觉为奇了。如今的安荣候府,是静和郡主谢玉瑶当家。安荣候府未平反昭雪之前,静和郡主的落脚地可是红袖招,她与嫣如会相识也在情理之中了。
佟氏不忍心自己的丈夫失魂落魄至此,她又清楚梗结在何处,且时候尚早,她决定到安荣候府走一趟。
如今的安荣候府虽然平反了,可家中无男丁在朝,静和郡主又曾落入风尘,根本无甚名门贵族往来。佟氏站在安荣候府门口,夕阳的斜影打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将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
谢玉瑶接到门房的通报,说佟氏来了,秀眉一凛,难得她对耿荣产生侧隐之心,没想到他竟连自己的嫡妻管不住,怕是来到安荣候府想到嫣如大闹一场吧。
谢玉瑶很生气,嫣如就快临盆了,可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是她让门房回话,就说天太晚了,不见。
门房很快又来回禀,“佟夫人说请郡主宽心,她并无恶意,只想见见嫣如姑娘。”
佟氏是耿荣的嫡妻,自古后宅妇人皆为擅妨之人,她无恶意,难道找来这里是跟嫣如叙旧么?“你再去告诉她,不见。”
门房去后又复返,“佟夫人说若郡主不放心,她不单独见嫣如姑娘,郡主可在侧见证。”
这个佟夫人,如此执着!
谢玉瑶又只得去问嫣如的意见,嫣如正在整理今日绣的小单衣,乍一听佟氏要见她,手下动作一顿,“她来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她来干什么?但肯定没好事。所以,我让门房的人打发她走,结果她倒挺执着,一直不肯走。”谢玉瑶拿过嫣如手里的小单衣,帮着叠起来。
嫣如看了一眼谢玉遥,坐在绣榻上,脑海里浮现出佟氏的模样,微微笑道:“你不知道佟氏这个人,我对她却有一定了解。她是个好女人,一心一意待耿荣。耿荣对我如此纠缠,按说她心里是很妒忌的,妒忌之人又会做出什么妒忌之事大家都不难猜到。可是她并未这么做,她从未对我做过任何伤害的事,还一心劝我回到耿荣身边,她不介意我曾落入风尘的遭遇,愿意与我一起服侍耿荣,玉瑶,她是个贤妻。”
谢玉瑶摇摇头,“按你这样说,她哪里是贤妻,她是个奇葩才对。原来她在你心里印象还不错,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番她坚持要见你,肯定不会是来找你麻烦的了。你见她吗?”
嫣如大概知道佟氏来见她是为了什么,默了默,选择见,“总不能叫人家一直在府外等着,辛苦你让人请她进来吧。”
“那你准备在哪里见她?我看太阳开始下山了,你们之间也没熟到愿意一同用晚膳吧。”谢玉瑶笑道。
“我跟你一起去花厅吧。”
耿荣离开安荣候府时,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沮丧,可他没有强迫她回将军府去,说明他也是愿意成全她的。难道他一回到将军府后就反悔了?然后让佟夫人来当说客?那也不对啊,就算要找说客,作为他嫡妻的佟夫人可不是个最佳人选。
嫣如揣着满腹疑惑,在阿萝的掺扶下来到花厅。
彼时的将军府门口,温夫人搭着女使的手落下马车,又在女使的搀扶下踏上石阶进府。温夫人觉得儿子一蹶不振全是因为有妖邪作崇,那个嫣如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来破坏她儿子运道的。今日一早她便买了祭品前往大相国寺供拜,求菩萨收了那个狐狸精,保佑她儿子运道昌旺。
一进门没走几步就问,“将军在府里吗?”不怪她要这样问,实在是儿子着了魔一般寻找嫣如母子的下落,这会儿恐怕不会在府里。
意外的是来迎她的嬷嬷答道:“将军在府里呢。”
那正好了,她给儿子求了一道远离妖邪的平安符,现在就给儿子送去。
温夫人来到儿子的住处,站在离门口十几步远的距离就闻到一股子浓冽的酒味儿。她皱着眉头抬手挥了挥鼻息处的味道,赶紧进门一瞧,屋子里除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她心里第一优秀的儿子也东倒西歪的。
“荣哥儿,我的荣哥儿,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喝这么多酒?”温夫人温声细声,又提声怒叱,“来人啊,你们主子醉成这样,你们都不管管吗?”
院子里的下人被温夫人吼得一哆嗦,管事的连忙凑进屋来,跪在温夫人面前,“回老夫人的话,不是奴才们不管,实在是将军不让奴才们近身侍候,谁告诉打谁。”
这倒像儿子不讲理时的作派,可温夫人还是心中郁结难消,“夫人呢?你们夫人呢?怎么也不过来看看?”
“夫人来是来过了,又出府去了。”
“她夫君醉成这样,她还有心思出府?”温夫人对佟氏例来和颜悦色,这么发火还是头一回,“可有说去哪里了?”
那管事道:“夫人叫来了将军的随从,问了几句话便出府去了。”
“你去问问随从,他都跟夫人说了些什么。”
“是。”
管事一走,温夫人又心痛起耿荣来,连忙吩咐人将他扶起往床上送。
耿荣站起来摇摇晃晃将奴才推开,打着酒嗝对温夫人笑道:“阿娘,你放心,儿子没醉,儿子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唉哟喂,瞧瞧你现在说的什么醉话。”温夫人亲自上前扶住耿荣,“我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快跟阿娘说说,你受什么委屈了。”
“阿娘。”耿荣竟真的委屈的看着温夫人,眼眶红起来,“阿娘,我找到嫣如了,可是她这回真的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
温夫人闻声,直觉着怒火中烧,这个阴魂不散的孽障,果真是她儿子的劫难呢,看看她使的妖法,竟将他好好的儿子祸害成这样。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道黄色的平安符往儿子手里塞,“这是阿娘在大相国寺专程为你求的平安符,有了她,什么妖孽都不能再近你的身了,你好好拿着。”
耿荣拿着平安符,眼神茫然的看向温夫人的一脸关切,“我在说嫣如不要我了,你给我平安符做什么?”
温夫人瞬间恨铁不成钢,“她都把你迷惑成这样了,还不是妖孽是什么?”
“她不是,她不是,她是我这辈子求而不得的女人。”耿荣吃了酒,脑子不清楚。
听着儿子对她吼,温夫人心里是又委屈又气恼,“她就是狐狸精,是妖孽,她要不是妖孽,怎么会把你迷惑得顶撞上亲?荣哥儿,你能不能拿出点儿骨气来,你又不是一滩烂泥,干嘛要稀罕一个做过娼妇的女人对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