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爷是认为奴婢在这儿不方便么?”雪娇反问回去。
“我只是怕耽误姑娘的正事。”江寅随口应着。
雪娇却道:“娘娘的吩咐就是奴婢的正事。”
她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多年,清楚娘娘着她陪江寅出宫,是想得到孙妨安危是否解除的消息。
江寅偏过头,目光落在孙妨紧阖似睡着一般的眉眼上,心里有多害怕就有多难过。
孙妨的不适是前夜发作的,前日有孙嬉在,他还是不自在的避了嫌,“珍儿,前日嬉姑娘来时有没有拿什么东西过来?然后阿妨入了口的?”
珍儿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
“那我不在时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江寅紧接着追问。
珍儿给江寅包扎好额上的伤势,想到什么,“倒是有一件,奴婢不知算不算,前日半下午时候,嬉姑娘说饿了,二奶奶便吩咐奴婢去做藕羹,嬉姑娘吩咐小蝶同奴婢一起去,等到藕羹做好后,奴婢和小蝶一前一后回来,只是等奴婢到时小蝶并未跟回来,二奶奶心疼嬉姑娘饿,就把奴婢给她端来的藕羹给了嬉姑娘,好一会儿小蝶才回来,说是鞋里进了小石子,她清除来着,这才回来晚了。于是,她把本该给嬉姑娘的藕羹给了二奶奶。”
“都是一样的藕羹吗?”如果小蝶想做手脚,这个时候最有可能。
珍儿说:“都是一样的呢,奴婢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能将桐子仁沫儿当棒子沫儿用,珍儿若能看出问题,孙妨也不至于遭此大罪了。
范大夫亲自熬了药送来,递到江寅手中,“快喂二奶奶服下。”
珍儿顺势将躺在床上的孙妨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江寅则一勺一勺往孙妨嘴里喂药。先是喂不进去的,珍儿捏开她的嘴巴,效果才好些。看着洒了不少药汁,江寅担心问范大夫,“只喂进去半碗,成吗?”
“成,只要能吃进去就成,现在把二奶奶放下,让她好好歇息,我们也等着药效发作罢。”又是亲自捡药熬草,范大夫累得够呛,直到孙妨用完药,他才松懈下来,坐在凳上歇息。然后才与雪娇打招呼,“雪娇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雪娇朝范大夫福了福,“实不相瞒,这江家二奶奶正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今日江二爷到宫里求药,娘娘知道了此事,不放心二奶奶,特意让奴婢跟过来,确认完二奶奶转危为安,奴婢才能离去。”
“哦,那恐怕还得两三个时辰呢。”范大夫捋着胡须说。
“妨姐儿,妨姐儿。”
门外响起蒋氏惊惧呼喊的声音,范大夫站起身,江寅吩咐珍儿请范大夫下去歇息。
蒋氏冲进来,险些撞到范大夫,可她什么也不管,直接大步到床前,扑到孙妨身上哭得歇斯底里。而跟她前后脚进门的孙嬉,在看到孙妨的惨状和阿娘的反应手,也假模假样的提帕子拭泪。
江寅榻畔,目光森森冷冷的盯着孙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正当他欲开口,蒋氏儿猛地又冲他扑过去,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妨姐儿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江寅,我才看着你能给我姑娘好日子过了,对你的印象大有改观,你怎地又将她祸害成这样?”
面对蒋氏突如其来的怒声质问,江寅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又想到孙妨落得如此田地全因眼前这个岳母大人找上门来让孙妨给孙嬉找婆家开始的,怒火上头,没控制住手里的力气,一把将蒋氏给推开,指着她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们母女没出现前我和阿妨日子过得平平静静,都是因为你们找上门,才把阿妨害得这样的。”
蒋氏被江寅的举动给吓懵了,好歹她是个长辈,江寅再生气也不能真推她,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孙嬉接住了蒋氏,才没让她因江寅推开的力道而倒地,同样的,孙嬉也错愕的看着江寅。
“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阿娘,难道妨姐姐嫁了你,我们作为娘家人就不能上门来看看吗?”
此时江寅一听孙嬉委屈的声音,心里的火气更旺,他没应孙嬉的话,而是看向一脸呆愣的蒋氏,“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把阿妨祸害成这样的吗?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孙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孙嬉闻言,心中大惊失色。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稳住了。既然她敢下手,这种情况自然是预想过的,江寅语声一毕,她立即怼回去,“姐夫你胡说什么呢?姐姐变成这样我怎么会清楚?”
江寅恨恨的瞪着她,继而又对蒋氏说道:“阿妨不是病了,她是中了毒。”
蒋氏身子一软,险些就要摊在地上,还是孙嬉手快将其扶稳才没出丑。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眼见着孙妨的日子过好了,除却孙嬉,她又有了倚仗和依靠,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中毒呢?适才女婿说孙嬉最清楚,什么意思?孙妨中毒和孙嬉有什么关系?
“你把话说明白些,不要含沙射影。”
这里除却站在垂地幔帐后的雪娇,都没外人,这会子估计蒋氏和孙嬉也没发现雪娇的存在,毕竟她们一进来就直接冲到孙妨榻前,无暇顾及旁边站或是没站着人。
江寅也不再顾及,开始与孙嬉对恃,“嬉姨妹,阿妨昨日进的糖糕里检查出了桐子仁的沫儿,这糖糕是你买来的,正巧阿妨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全进了你拿来的糖糕。昨晚我让小六子去同一间糖糕铺子里买的糖糕上却是榛子沫儿,你要怎么解释?”
桐子仁沫儿?江寅这都知道了,孙嬉说不惊诧是假的,第一日她让小蝶伺机将桐子仁沫儿掺进孙妨吃的藕羹里,昨日将桐子仁沫儿混合在榛子沫儿里,见孙妨进得那么香,她心里的欢喜充满了恶毒。这桐子仁儿沫儿有毒其实她并不知情,是身边的女使小蝶告诉她的。说是在乡下时几粒桐子仁能毒死一头大黄牛,人若将这毒吃得猛了,死得比大黄牛快。孙妨突然死了最好,但为了不让人能怀疑到她头上,下毒这事得慢慢来,反正孙妨只要吃了这桐子仁沫儿,铁定活不过几天。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孙妨一死,两个孩子需要人照顾,江寅再娶续妻,有谁能比她这个姨母更合适?只是她没想到桐子仁沫儿的伎俩这么快就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