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良哥儿有了下落在要被送到国丈府去,张氏是既愿意,又难过。愿意国丈府能给良哥儿安全保障,又难过良哥儿一被找到就要送到国丈府去,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她却见不到面。
“适才妾身到祖宗面前去磕了响头,希望苏家的列祖列宗能保佑我们的良哥儿平安无事。”
张氏满含泪意的声音听得苏宗明心如刀绞。自从良哥儿失踪后,他就一直觉得浑浑噩噩的,他心里很难过,很想发脾气,可是张氏却哄着他,顺着他。明明张氏才是最难过的人,还要顾及着自己。
苏宗明觉得自己愧对张氏,立即将对陈氏的那点愧疚抛到脑后了。
“你如此诚心,祖宗会知道的,定会保佑咱们的良哥儿的。”
“嗯。”张氏轻声地,温柔地说着话,“等良哥儿回来,风波一过,妾身定会好好守着二老爷过日子,照顾好我们的家,妾身……妾身还想给良哥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二老爷,你说可好?”
谁不想在温柔乡里听点儿温暖人心的事?
苏宗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张氏将二老爷抱得更紧了,虽然对他给了陈氏旺铺和庄子的事不满意,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能从苏怀礼身上找补回来了。苏家的东西都是她的良哥儿的,谁也不能夺走。
彼时苏怀礼和冯氏也躺在床上叙话,冯氏心里揣揣不安的,总觉
得张氏回来,陈氏不在会出什么事。
“夫君,我没想到阿爹真能把阿娘给休了,他们可是少年夫妻,一把年纪分道扬镳,真是可惜。”
“呵呵……。”苏怀礼冷笑连连,“这还不是张姨娘有手段,从前阿娘防着我姨娘,阿姨娘走后她又抬举了张氏,只怕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张氏手里吧。”
冯氏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往苏怀礼身边挤了挤,“夫君,妾身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
苏怀礼莫名的问。
冯氏垂下眼,昏黄的烛火中满眼的担忧,“妾身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很不安。”
“你别瞎想了,好好养你的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等阿爹有了亲孙子,咱们在家里的地位才会越稳。”
“嗯。”
冯氏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满室归于寂宁。
长街另一边,一座二进宅子里,陈氏无心收拾她从苏家搬出来的东西,苏玫觉得自己也不合适替阿娘收拾,便吩咐人把箱笼都归置到一间空屋里,等阿娘什么时候缓过神,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再作打算。
瞧着陈氏又在抹泪,苏玫轻声道:“阿娘,夜深了,睡吧。”
“冬日里天气冷,你阿爹临睡前泡脚用的水里得加姜绒和艾草,这样泡脚身体才能暖和,一夜不冷,也不知道没有我的吩咐,那些侍候他的使役记不记得。”
苏玫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张氏回来了,她
为了讨好阿爹,肯定会好好服侍他,阿娘你就别操心了。再说了,你这样惦记着他,他是怎么对你的?结发夫妻说休就休,要不是祖母还惦记着你,替你要庄子铺子,我看阿爹才舍不得。何况现在张氏回来了,阿爹那么宠她,她肯定觉得苏家的东西都是她和她儿子的。她这么有手段,我看良哥儿两口子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你阿爹能把家里最好的田产和铺子给我,也算是他对我有心了。”
陈氏跟了苏宗明大半辈子,不论是文氏也好,张氏也罢,她都是在怪这两个妾室,从来没怪过苏宗明。
“你还替他说话呢。”苏玫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不定现在人家眼里只有张姨娘,早把阿娘你忘得干干净净了。阿娘,你别再想阿爹了,往后咱们母女两个安稳过日子,我给你养老送终。”
“玫姐儿,我上回过来听采云说对街有个做米面生意的商人想认识你,是真的吗?”
苏玫脸色一僵,一边暗骂采云嘴碎,一边难过说道:“以我这样的身份,只怕连个贩夫走卒都会嫌弃吧,不认识也罢,现在有阿娘来作伴,我更不会寂寞了。”
想想自家姑娘和苏瑜,现在真的过成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氏心中感叹万分,难过的合上眼,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次日晌午,于希梵把良哥儿带回了苏家,他直接把良哥儿送去了松龄院。
老太太瞧见他第一眼
,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心疼他吧,心里又难受。说心疼他吧,他闯这么大的祸,难免怪责。
只见良哥儿一身脏乱,就跟刚才灰堆里扒出来似的,手臂上连袖子都没了半截,露出来的手臂上和脸上还是擦伤。连忙吩咐康妈妈带下去清洗,没一会儿杨氏和苏宗耀就过来了。
于希梵仔细说了找到良哥儿下落,并不是他差出去的那些人找到的,他是得到宫里的消息到了一个指定地点找到良哥儿的。后来才知道,良哥儿当日知道闯祸后跑出城,的确是想去庄子上找张姨娘,可那个庄子他只去过一回,心里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走着走着,还是迷了路,他又冷又饿,还掉土沟起了,袖子就是在那是个时被树枝给划破的。他穿着不舒服,就干脆扯了。
头一夜是在个草垛子里过的,他饿得不行了只能拿雪充饥,后来到了京郊村子,村民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还以为他是个气乞丐。他还记得打伤小世子时被小世子威胁过,怕被抓回去送死,也一直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甘愿被人当作小乞丐。
好心人给他一碗饭,他狼咽虎咽后打听张姨娘所在的庄子。可是京城郊外好多的庄子,他又说不清楚,村民自然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但在他小小的心里,一直没放弃寻找张氏的下落,他觉得只有阿娘才能保护他。于是他又重新上路,只是这回还没
走多远就被人发现了踪迹,接着就被于希梵给带了回来。
“人回来了就好。”
听完于希梵的表述,杨氏轻叹了一句。
老太太接着问,“勇昌候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道良哥儿回来了吧。”
“孙儿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良哥儿是秘密带进京的,回来就直接到了国丈府,料想候府那边还不知情。倒是候府那边也没到二叔那边去找麻烦,想来小世子的情况该是有所好转。”
于希梵恭敬的回答道。
老太太松了口气,这才搭着杨氏的手坐下,“还是派个人到二房那边去报个信儿吧,不过别让老二往大房这边跑,以免让候府那边瞧出什么动静。”
她年纪大了,最怕麻烦,最怕祸事。
于希梵点点头,“是,孙儿现在就去办。”
等到于希梵走后,老太太对苏宗耀说,“一会儿好好问问这个小祖宗,为何要闯这么大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