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哲从噩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坐在床上,竟是感觉刺骨的寒,不禁拢了拢身上的被褥,看向宫室内昏黄的烛火,因是夜深,灯点的也不多,只有寥寥两盏,当屋内风流动时,火光也微微晃动。
宫室内,静谧得可闻呼吸,四周仿佛有魑魅魍魉纷至袭来。
忽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却又高亢的尖叫声,夏侯哲浑身打了个激灵,循声看去,那方向大概是冷宫的方向吧。
夏侯哲被这沉闷气氛越发的压得喘不过气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双脚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踉跄着走到桌边,直接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大量冰凉的茶水入喉,才感觉到燥意压下了点,可这寝殿,仍叫他万分压抑。
试想想,自打从天牢离开,他就一直在这个宫殿内,从未离开过,每日见的人也只是寥寥几个,他熟悉的人却是一个不见,自然也无法往外带消息,更不知外来的消息。
也不是的,来送饭的太监,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指点,会说些消息,比如王府的消息,再比如今日宁氏一族的人入京的消息。
但他也只得一个听罢了,他不能出这个宫殿,也不能做什么。
他是被楚帝软禁了。
这便罢了,他的身体还日渐的虚弱下去,哪怕他尽量减少吃药和用膳食的量,这身体仍是一天比一天瘦弱。
楚帝,这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慢慢的熬他,想逼疯他。
狗皇帝好毒!
他又想起刚才的噩梦,竟是宁先生化为恶鬼诘问他,呵斥他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身处绝境,也与人无尤,只能怪他自己刚愎自用。
宁先生嘲笑他时那不屑的样子,使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会儿他贪玩,不愿练功写字,便被他罚着顶着一盆水站了一夜,从那以后,他再不敢不听话了,一直到长大,有了自己的主张。
先生不该怪他的。
听话那么多年,他不想听了有何奇怪,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子,他们都是辅助自己的,也合该他们听自己的。
越是不让干,他越是反叛,以此来宣示主权,结果呢?
夏侯哲看了这偌大的宫室,心底发沉。
他忽然就明白了宁先生曾说的,何为皇权。
这就是。
楚帝可以正大光明的软禁他,只用他身体不好的借口,禁锢着他行动和离开。
夏侯哲有些后悔了,他不该给楚帝这个机会的,或许那个一夜醉就不该吃,老董他们……
不对。
夏侯哲眉头皱起。
他是怎么相信以苦肉计脱身的,董大他们确实做到了,利用舆论,他也确实脱身了,可也被软禁了。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董大等人怎么也该想到法子给他传递消息吧,然而没有。
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袋冒起,他脸色大变。
董大等人是他的人,哪怕宁先生要舍自己,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万一,他们也叛变了呢?
夏侯哲越想越觉得这可能很大,若非叛变,他们不会一个消息都传不进来。
他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