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轻轻的捂住了林月音的嘴唇,“嘘!”
林月音于黑夜中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叫道:“裴颜卿,你找死。”
裴颜卿低声笑了起来,“这么久没见,娘娘依旧气势逼人,如此我就放心了。”裴颜卿拿开手,轻抚林月音的脸颊,透着一股子亲近和暧昧。
奈何林月音不买账,一巴掌打过去。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她真的受够了。裴颜卿却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娘娘为什么不吸取教训,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却偏偏喜欢动手。还是说我理解错了娘娘的意思,娘娘是在用这种方式同我亲近。”
林月音怒极反笑,“裴颜卿,你好大的胆子。半夜三更跑入本宫的卧房,你意欲何为?信不信只要本宫大叫一声,你今儿就得命丧此地。”
“娘娘好狠毒的心肠,竟然想杀了我。”裴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不过我很确定娘娘不会这么做。孝昌帝才刚死,身为寡妇的娘娘,房里就钻出一个男人来,你说世人会怎么想?娘娘的名声彻底毁了,对娘娘的计划可没半点好处。”
林月音挣扎,想要挣脱裴颜卿的钳制,可是裴颜卿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许久不见,不趁机亲近亲近,简直对不起自己。所以他将林月音的手握得紧紧的,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林月音心中深恨裴颜卿,“你是笃定本宫不会叫人,所以才敢在本宫面前肆无忌惮,是吗?”
裴颜卿呵呵一笑,“知我者娘娘,同样,我对娘娘的了解也半分不少。你我二人,都对彼此了解了一个透彻。娘娘应该很清楚没有达到目的,我是不会放手的。所以娘娘不如放弃抵抗,我们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林月音挑眉一笑,眼神讥讽又怨毒,“好啊!先让本宫坐起来。天寒地冻的,本宫的身体可比不上裴卿。”
“好说。我替娘娘更衣。”
“放肆!敢数次轻薄本宫,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裴颜卿,你别以为本宫为了名声不敢对你动手。将本宫逼急了,本宫大不了同你来个鱼死网破。”林月音义正言辞,眼神灼灼,让人错觉在黑夜中都发着亮光。
裴颜卿吃吃一笑,“娘娘误会了,我可从来不做强迫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事,最好是你情我愿。”
林月音冷哼一声。好在裴颜卿放开了林月音的手,才没让林月音做出极端的事情。林月音当着裴颜卿的面穿戴整齐,下了床,摸黑坐到椅子上,一副端庄威严的样子。“本宫也认为你我之间也需要平静的谈一谈。考虑到孝昌帝过世,太子失踪,你这人来得时机又如此的蹊跷,本宫是不是可以确定的说你同太子失踪一事有关?”
裴颜卿就在林月音的身边坐下,二人之间就只隔了一张小几。裴颜卿笑着挑眉,“刚一见面,娘娘就对我喊打喊杀。如今又指控我暗害了太子。这个罪名忒大了点,娘娘不觉着这个指控很没道理吗?毕竟太子可是在别院出事的,而别院内的人都被娘娘控制了起来。要说谁有最大的嫌疑,非娘娘莫属。”
林月音冷笑一声,“荒谬!本宫从来不屑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敌人,而且太子的分量还不足以让本宫行这步险棋。再说这别院,拦得住别人,可拦不住你裴颜卿。你裴颜卿挑动天下风云,直接断送了大周江山,连孝昌帝都间接死在你的手上。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裴颜卿不敢做的?”
裴颜卿笑道:“比如强迫娘娘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敢做的。”
“无耻!”林月音冷面寒霜,“裴颜卿,你间接害死了孝昌帝,几个皇子也因你而死,就连那些死在娘胎里面的孩子也是你的手笔。你一人便断送了孝昌帝的血脉,你的目的可有达到?”
裴颜卿身体前倾,同林月音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娘娘怎么就认定太子已经过世?娘娘这么肯定,实在是难以洗脱嫌疑。”
林月音轻哼一声,讥讽一笑,“裴颜卿,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这天下聪明人有的是,总有人会透过表象看到真相。别说太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二皇子只怕早就被你的人害了,如今坟头上的草都长出来了吧。”
裴颜卿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
林月音就着淡淡的月光,打量着裴颜卿。奈何光线有限,让人看不分明。林月音一脸好奇的问道:“本宫很好奇,你同孝昌帝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不仅断送了他的江山,还绝了他的血脉。裴颜卿啊裴颜卿,你可真够心狠手辣。孝昌帝惹了你,还真是他此生劫数。”
“娘娘何必将一个死人挂在嘴上。娘娘难道不好奇这些日子我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事情?”裴颜卿笑着问道。
林月音轻蔑一笑,“你的事情,本宫不关心。所以本宫希望你也不要来干涉本宫的事情。还有孝昌帝已经死了,纵然有天大的仇怨,也该放下。”
裴颜卿哈哈一笑,“娘娘说的不错,人都死了,仇怨自然要放下。”
裴颜卿没有否认同孝昌帝之间有仇,却也不肯多说一句。纵然林月音猜测了无数个可能,也没办法猜测到真正的真相。
裴颜卿笑道:“娘娘的事情,难道就是维持犹如丧家之犬的小朝廷?单靠容玉手里面的那点兵力,娘娘就妄想打回京城,恢复刘氏江山?我想问娘娘一句,值得吗?孝昌帝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值得你这么做吗?”说到最后,裴颜卿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显然他极不赞同林月音的做法。
林月音嘲讽一笑,“本宫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只为活人打算。至于死人,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值得不值得。”
“娘娘妄想靠一个流亡小朝廷掌控这个天下,未免不自量力。”裴颜卿极为不客气的说道。
林月音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是不是不自量力,无需你来下决定。本宫要做任何事情,你都无权干涉。”
“我只是不想娘娘涉险?”
“只要你离本宫远远的,别给本宫添麻烦,本宫就不会有危险。”林月音拒绝的很干脆,完全不给裴颜卿丝毫机会。
裴颜卿叹了一声,“娘娘对我成见颇深。你我二人好歹合作过,何至于如此。”
林于音嗤笑一声,“你裴颜卿玩弄天下,玩弄人心,杀人不眨眼。本宫甘拜下风,不敢同你这样的狠人继续合作。因为本宫担心继续合作,有一天被你害了还会傻乎乎的感激你。本宫不乐意做蠢人,自然要离你这个奸邪小人远一些。还有,你有你的抱负和大业,本宫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打算。目前来看,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等到兵戈相见的那一天,那时候本宫自然不会避开,定会同你决一高下。”
裴颜卿的双眼闪过一道冷光,“娘娘是打定了主意要同我作对?”
“作对?”林月音嘴角勾起,面露嘲讽之色,“裴卿今儿偷偷摸摸来见本宫,原来是想让本宫唯你马首是瞻。裴颜卿,你好大的脸,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宫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你算什么人?就算你手段通天,说到底你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将你的所作所为捅出去,你认为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而本宫则不同,本宫身负名分大义,还有天下人心,怎么说也该是你唯本宫马首是瞻。”
裴颜卿吃吃一笑,“娘娘好大的野心,看来娘娘是立志于要将刘氏江山变成林氏江山。”
“少用你心揣度本宫,本宫要做什么,怎么做,无需同你解释。”林月音的态度就是如此强硬,从来不肯给裴颜卿一个好脸色。
裴颜卿嘲讽一笑,“娘娘当天下是什么?名分大义,哈哈,真是可笑。这天下乃是强者居之。娘娘纵然有名分大义,实力不如人,也只能俯首称臣。不过等到某天娘娘不得不屈服的时候,待遇可比不上如今。我若是娘娘,就该早早做好打算,替自己找好退路,而不是天真幼稚的往前冲。”
林月音冷笑一声,“本宫不是笨蛋,要怎么做,轮不到你裴颜卿来说教。而且你裴颜卿偷偷摸摸的来见本宫,不见得真心替本宫打算吧。让本宫猜一猜,你如今有志于天下,却苦于势力不够,所以才想拉拢本宫,让本宫手下的兵做你的马前卒。因为你很清楚,想要争霸天下,光靠阴谋诡计是绝对成不了大业的。唯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让天下人都怕你敬畏你,方能成就大业。哈哈,裴颜卿啊裴颜卿,你可真够无耻的。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名分大义无用,这会就暴露了你的目的,你根本就是想要借用本宫手中的名分大义,替你张目。本宫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你是妄想!”
“兜兜转转,还是瞒不过娘娘的一双慧眼。”裴颜卿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尴尬和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
林月音笑了笑,不得不承认,裴颜卿的风度极好。奈何此人狼子野心,手段毒辣,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林月音怕被裴颜卿卖了,所以只能离这男人远远的。
林月音笑道:“本宫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裴卿可以走了。”
“难得有时间来见娘娘,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林月音眼睛微眯,“你还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想告诉娘娘,在来之前我就很清楚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娘娘是不会被轻易说服。而且我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娘娘身上。再有,所谓的名分大义,娘娘有,我同样有。娘娘不相信吗?”裴颜卿嘴角勾起,神秘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林月音狐疑地盯着裴颜卿,“荒谬,你手中怎么可能有名分大义?除非你同河东节度使合作,利用那个废太子遗孤做文章。不过区区一个废太子遗孤,还翻不出风浪。”
裴颜卿哈哈一笑,“正如娘娘所说,区区一个废太子遗孤我还没放在眼里,而且我也没打算同河东节度使合作。”
林月音越发怀疑裴颜卿这番话是在诈她,林月音左思右想,艰难的说道:“莫非二皇子在你手上?”
裴颜卿摇头,笑道:“娘娘再猜。”
林月音又说道:“难不成太子在你手上?是了,那个叫武士信的谋士是你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对不对?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绑走太子,替你张目。”
裴颜卿笑道:“娘娘说对了一半。武士信的确是我的人,不过我可没让武士信将太子绑走。什么原因,娘娘也该猜到了吧。武士信早已经生出了二心,已经成为弃子。不过就算是弃子,偶尔也会发挥出出人意料的能力。所以,太子真不在我手上。而且我也没打算用太子做文章。”
林月音狐疑不定,她是该相信裴颜卿,还是该唾弃裴颜卿。林月音摊手,明晃晃表明她不玩了,“本宫猜不出来。裴卿若是好心,不妨直接告诉本宫答案。若是不乐意,本宫也不勉强。”
裴颜卿笑道:“娘娘再猜一猜,或许就猜出来了。”
林月音摇头,表示她不玩了,尤其不乐意被裴颜卿牵着鼻子走。裴颜卿既然说他手中捏着名分大义,就算是假的,他也会将假的变成是真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猜下去。只可惜了孝昌帝的几个儿子,全都成了仇怨陪葬品。孝昌帝怕是死不瞑目,血脉断绝,这得有多大的仇,才会做到这种程度。林月音真不敢往深处想。
“这么好玩的事情,娘娘却不想玩,真是可惜。”裴颜卿摇摇头,很是失望。“若是娘娘肯给我一点好处,说不定我就会将真相和盘托出。”
林月音嗤笑一声,“好走,不送。”
裴颜卿却坐得稳稳的,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而是问道:“娘娘打算经营蜀中,谋求机会恢复刘氏江山?”
“本宫要如何做,就不劳烦你来操心。本宫说过,你我二人各凭本事。若是有一天注定本宫输你一筹,本宫也无话可说。”林月音很是干脆。
“容玉的确有些本事,不过娘娘身边拖后腿的人也不少。而且娘娘身为女子,想要同男人们争抢这个天下,困难更是不少。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娘娘为了刘氏江山操碎了心,老了容颜,坏了心性。娘娘这般的人物,本该享受荣华富贵,而非纠缠于血腥兵戈。”裴颜卿情真意切,好一副深情的模样。
林月音挑眉冷笑,“你是在关心本宫?”
“我当然关心娘娘。这些日子没见到娘娘,我心头一直挂念着。生怕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是吗?”林月音根本不相信裴颜卿的话,“多谢裴卿的关心。若是裴卿以后不再出现在本宫眼前,尤其是半夜爬墙这样的方式,本宫会更感激。”
“哈哈……娘娘的要求恕我不能做到。我还打算以后多关心娘娘,不让娘娘空虚寂寞。毕竟娘娘如今做了寡妇,又年纪轻轻的,着实让人担心啊。”
“你无耻!”竟然敢含沙射影,败坏她的名声,裴颜卿该死。
裴颜卿却理所当然的说道,“娘娘是年轻寡妇,全天下人都知道。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在担心。娘娘何必否认。我就不信,娘娘身边的人就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比如那位萧太后,还有其他后宫嫔妃以及那些文臣功勋。娘娘若是安分守己做一个后宫女人,或许大家还不会多想。偏偏娘娘手握权柄,任谁都会三思再三思。娘娘目前还没有遭遇这些危机,可不代表将来不会。尤其如今太子失踪,下落不明,很快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娘娘。他们无法直接动摇娘娘的地位,却可以从娘娘的身份上做文章。一日复一日,长年累月下来,就算是愚夫愚妇也会被洗脑,认定娘娘不该掌握权柄。届时势已成,娘娘又能如何?光靠武力镇压,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娘娘不如靠了我。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共谋天下。你且放心,我裴颜卿绝对不会负你,此生只愿有你一人陪伴在身旁。”
林月音笑了起来,“话很动听。只可惜,你就算说破了天,本宫也不会答应你。说什么共谋天下,只愿一人陪伴,这样的话骗骗小姑娘还行,想蒙骗本宫,那是妄想。裴颜卿,你若真是个枭雄,就不要用这种方式,只会让人唾弃。”
“好吧!”裴颜卿很遗憾的表示,“娘娘依旧铁石心肠,真让人失望。不过我刚才对娘娘所说的话,在娘娘俯首称臣之前都一直有效。哪一天,娘娘要是想通了,就让杜安通知我一声。届时,我会以最隆重的方式来迎接娘娘。”
“免了!”林月音挥手,“既然废话已经说完,你还是赶紧滚吧。”
裴颜卿笑了笑,“真可惜今日没能同娘娘达成共识。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娘娘会改变心意。”
裴颜卿从窗户钻了出去,悄无声息,犹如来的时候。林月音独坐黑暗中,心情并没有因为裴颜卿的离开有所好转。她总觉着裴颜卿来得蹊跷,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林月音枯坐到天明,将芍药她们吓了个好歹。
芍药一边伺候林月音洗漱,一边劝解林月音要多爱惜身体。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上。再说了,如今大家都离不开林月音,万一林月音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不说别的,光是那些文臣就要闹起来。
林月音闭目眼神,等芍药唠叨完了,她才问道:“灵堂那边没事吧。”
“娘娘放心,一切正常。”
林月音嗯了一声,“去将杜安叫来,本宫有些话要问他。”
“奴婢遵命。”
杜安来的时候,林月音刚用完早饭。挥挥手,让旁的人都退下。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二人后,林月音才问道:“昨儿裴颜卿来了,你知道吗?”
“事先并不知道,直到今儿早上才得了消息。”杜安老老实实的回答。
林月音眉眼都没动一下,“这么说来,你的确能够联系上裴颜卿。”
杜安低眉顺眼的,“启禀娘娘,奴才的确有办法联络上公子。不过能不能得到公子的回应,却不敢保证。”
“无妨!你跟在裴颜卿身边也有不少日子,本宫有些好奇,裴家同皇室有何仇怨?本宫昨儿晚上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明白。”
杜安一脸纠结模样,“启禀娘娘,奴才不知。也不曾听说过裴家同皇室有仇怨。裴家落魄乃是祖上无能,败光了祖产,加上没了爵位,族人凋零,于是偌大一个世家也就分崩离析,不复昔日荣光。”
林月音紧蹙眉头,如此说来,裴颜卿完全没理由报复孝昌帝。可是瞧着裴颜卿要将孝昌帝碎尸万段,断子绝孙的狠毒样子,绝非一般仇怨能够解释。隐隐约约的,林月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她犹犹豫豫的问道:“杜安,你老实告诉本宫,裴颜卿真的姓裴吗?”
杜安一脸糊涂样子,“裴公子当然姓裴。”
果真姓裴?林月音以前就研究过裴家的历史,百年世家由盛到衰,此事非人力可抗拒,同皇室也没多大关系。要说裴颜卿小时候受了苦,那也应该找他的族人报仇,而非孝昌帝。除非裴颜卿根本就不姓裴,唯有如此方能解释一切。裴颜卿不姓裴,只是用裴姓做伪装,其目的就是报仇,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解释得通。至于裴颜卿所说的,他手中同样握着名分大义,林月音根本就不相信。更趋向于裴颜卿是在虚张声势。
无论裴颜卿到底姓什么,林月音目前都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心思来关心他。孝昌帝还没下葬,太子失踪,林月音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她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就如裴颜卿所说,她还有面对着旁人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尤其是挑剔她的身份,谁让她不是男人,又不姓刘。
孝昌帝死得很惨,但他毕竟是帝王。就算现在流亡小朝廷困难重重,也不能将孝昌帝的丧事草草了事。文臣们早已经达成了意见,暂时将孝昌帝的棺柩安置在庙里,请和尚们念经超度。等到来日打回京城,再将孝昌帝葬在帝陵。
死者为大,对此林月音没有意见。
处置完了孝昌帝的丧事,接下来就是谁继承大统的事情。太子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奈何遭遇刺杀人又下落不明,前前后后寻了半个月也没消息,正如当初二皇子那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让林月音主持一段时间的大局,已经是不得已为之。文臣们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所以文臣们提议尽快从宗室内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大统,越快越好。总之,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天子,也总比让林月音一个女人独揽大权要强。
林月音扫了眼那些吵吵闹闹的文臣功勋,轻蔑一笑。一群不干正事,只知道内讧的蠢人。不过在蠢人们的眼里,从林月音手中抢班夺权才是真正的正事,旁的事情都靠边站。只要李天保那些反贼没有打到蜀中来,任谁都不能阻拦他们要正名分大义的行为。
林月音没心思同这些人吵,“诸位臣工的提议很好。本宫希望你们尽快拟定一个名单出来,届时大家再行讨论。”
没有给文臣们继续纠缠的机会,林月音起身,快速离去。
文臣们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诉求,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吵吵闹闹几天,还没有最后结果。反倒是汉王刘炙找上门来,要同林月音进行一场私密的谈话。
林月音笑问张永,“汉王来了?”
“正是,就在院门外候着,娘娘可要见他。”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汉王来得不算晚,可见他的野心不小。”
张永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记得汉王有三子,其中大公子和三公子皆是王妃所出。二公子乃是侧妃所出。”
“汉王想让自己的儿子争一争那个位置,这无可厚非。想当初,本宫还是靠着汉王的关系进入皇宫,后又靠着汉王的支持渐渐站稳了脚跟。这些年来,本宫为了避嫌,同汉王府少有来往。如今先帝去了,汉王还活的好好的,真是世事无常。”林月音有些感慨,有些伤怀。
张永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等林月音的吩咐。
林月音挥挥手,“罢了,他既然找了过来,本宫若是不见他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你去将他请到花厅落座,本宫等会就过去。”
“遵命!”
汉王刘炙被请入花厅,却迟迟没见到林月音。汉王有些不满,又有些忐忑。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这会也化作了担心。他很清醒的认识到,林月音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靠着汉王府生存的小姑娘,如今的林月音贵为太后,手握权柄,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正是这巨大的反差,让汉王摆正了心态,不敢再拿过去的眼光看待今日的林月音。
林月音姗姗来迟,汉王赶紧上前请安,礼数丝毫不错,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分恭敬。林月音虚虚一抬手,“王爷客气,坐下说话吧。”
“多谢娘娘!”汉王坐在林月音的下首,偷偷打量着林月音。岁月对林月音格外偏爱,许多年过去,林月音依旧明艳照人。真正发生变化的,是林月音的气质,只是往那里一坐,身为太后的威严便扑面而来,任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林月音也在打量汉王,比起当年,汉王老了一些,也胖了一些,有点中年发福的迹象。而且汉王同孝昌帝长得有几分相似,恍惚之间,林月音在汉王身上看到了孝昌帝的影子。林月音甩甩头,甩掉那点错觉。虽然有所相似,但那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林月音收起不着边际的心思,先是同汉王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直言正题,“王爷今儿过来,可是有事?”
汉王斟酌了一番,问道:“关于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大统,此事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林月音笑了笑,“这些事情自有诸位臣工们操心,至于本宫到时候无非就是用个印,走个过场。”
“娘娘难道任由那些文臣们乱来吗?”汉王急切的问道。
林月音挑眉,“听王爷这么一说,王爷似乎对诸位臣工有所不满。”
汉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本王不是对臣工们不满。而是担心诸位臣工们为了一己私利,挑选出一个不堪用的人出来。娘娘也知道,咱们宗室子弟难免良莠不齐,若是能挑选个上进懂事的还好,要是挑选出一个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的出来,咱们刘氏江山岂不是要彻底断送了。”
林月音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说道:“王爷的担心也有道理。那依照王爷的意思,又该如何选择?”
汉王愣了愣,他都说得这么明确了,林月音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十有*是在装傻。汉王一咬牙,“娘娘,本王有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尽管说来,就算说的不对,本宫也不会同王爷计较。”林月音一副大度的模样。
汉王微微抬头,“娘娘,综合家世,教养,身份,以及同皇室的血脉远近来论,本王以为,本王的三个小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本王恳请娘娘能够慎重考虑。”
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果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汉王,“王爷这番意思,可有对旁人透露过?”
“不曾!本王实在是不屑同那群文臣为伍,故此一有了主意就来找娘娘。”
“王爷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还需要斟酌斟酌。要是王妃有空,不如让王妃带着几位公子来玩耍。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
汉王瞬间大喜,“多谢娘娘。改明儿就将三个小子带来给娘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