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作为北端,并不比草原温暖多少,也是寒冷异常。
拓跋大军从正月初三开始,便分批从沙域向着凉州边境集结,此刻的问孙道中,在寒冷的山谷之中,时不时有一支一支的军队秘密驻扎下来。
不同于武省,拥有完善的边防体系,九边一方有难,便可调动其余兵马,凉州地势平坦,又是畜牧业混杂,基本也是依靠流动骑兵防御,故而跃过乌孙道,只有永宁一座孤零零的城池,余下周遭也只是一些小的军堡。
至于凉州善战骑兵,根据拓跋部花大价钱布置的细作来信,已经调走了有三分之一。
正元十五,虽然因为流民的侵袭让凉省百姓担惊受怕,却还是就开始过节,可今年的凉省花灯却是诡异的多,并且沿着好几条路不断的升空,未等百姓们明白发生何事时,大规模的骑兵已然开始发起进攻。
巴特尔与匹力希都属于稳扎稳打形,也是为什么拓跋离派他二人来凉省的原因,若是换作拓跋忽,势必把凉省搅个天翻地覆,不利于拓跋离‘攻必占,占比治’的基本战略。
此二人则是能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在灯光的照耀下,未等永宁军民感慨是那个傻地主这么浪费时,却见沿着灯光的线路,大批的骑军开始出现。
“是草原人!”
“蛮子杀来啦!”
看见城下数不清的来送温暖的攒动骑兵,城头上的守军慌忙擂鼓敲锣,警示全城戒备,同时猫在城墙后等待着草原骑兵向来的攒射。
等了许久,马匹跃动声虽然不息,却并无一波箭雨射来,让城中官军疑惑,难不成草原人真是从温暖来了?
殊不知,先前跨过永宁城的骑兵早就分成十八路向着凉省内部纵深而去,而巴特尔与匹力希也只是将此城围起来而已。
而未等周遭小城以及驻堡对于永宁城的狼烟做出正确判断,拓跋骑兵们已经分批开始附庸上来。
得益于拓跋离对于潜伏细作的安插,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小吏,任何身份都可能是拓跋部的细作,故而将离拓跋部控制范围接壤的武省和凉省,早就只做了详细的地图,并且二十日整合信息换一次,做到最为精确。
故而依照地图,拓跋骑兵则可按照任务分化精确的攻击目标。
子花塔随行一队一百五十人,为首的是一个从卫汗书院毕业的年轻将官,名叫洛尔潭。
他的令牌上汉下面写着荣誉的‘拓跋氏’,这是卫汗书院的荣耀,一旦毕业,便能赋予拓跋氏族的荣誉。
不过作为最顶端的氏族身份,他却并没有瞧不起子花塔鄂温春族的出身,反而在与他交谈的两回中,对子花塔的某些建议给予肯定。
而子花塔也对眼前这个狗熊般强壮的长官十分惊讶,他不仅四肢发达,头脑见识更加厉害,总是让子花塔感到一种无形的自卑以及无力。
倒不是身份上的差距,而是心中一种无形的差距,与落尔潭相较,他感觉缺乏一种完善的对待问题的能力,不过他敢肯定落尔潭也是后天习来,便叫他对卫汗书院十分好奇。
同时见他总是把那位无上尊荣的天可汗称作‘校长’,好似一个他家中寻常令人尊敬的长辈一样,便叫他对卫汗书院充满了向往。
大帅的档次对于他已经是遥不可及,无法近距离接触的身份,可洛尔潭所言,天可汗经常会去卫汗书院授课,也让他改变了自己奋斗的方向。
去卫汗书院,比去巴鲁营在他心中占据了更加重要的地位。
待他将这件事讲给周遭同僚,却引得人嘲笑,在他们看来,也许巴鲁营还有微弱的希望,可汗书院,怎会轮得着他一个鄂温春人。
子花塔却丝毫不受影响,在问清落尔潭氏族不会影响进入卫汗书院,而且他年龄也合适,只要积攒够军功便可后,子花塔便时刻准备在这场战争中为自己赚足军功。
寒冷的夜里,他穿着棉甲,又在外面套着锁子甲,体型十分臃肿,嘴上含着的树枝几乎要冻住。
他们这支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只有五十个正经战兵,剩下一百人皆是工兵辅兵农兵的身份,故而先登夺城,还得依靠他们。
洛尔潭率先领着二十五个战兵伏在了军堡的下面,他们的任务便是攻占眼前的军堡,根据信息,这座小军堡的中只有百余名隆朝官军,若是叫一百五十个拓跋老兵来,闭着眼便能将他们剿灭攻占下来。
可眼下这一百五十人除了洛尔潭,却均是新兵,而军堡中隆朝官军势必有见过血的老兵,永宁方向又散了狼烟,实在不好攻占。
子花塔如同众人一般茫然,伏在城墙下等待着洛尔潭的命令,洛尔泰心中冷笑,这样的配置可在他课余的战术作业中经常出现,今天倒是可以用一用了。
为了避免暴露,二十五人只带了一个细细的长梯,上面又包裹了布,中间均是厚棉花,踩上去声音十分细微。
洛尔潭作手势示意众人待命,而后脱掉军靴,缓缓将长梯搭在军堡后方的一个拐角处,依靠着风声的呼啸,迅速地攀登而上,在攀爬到梯子的尽头时双腿向上一钩,整个人便翻入军堡中。
这样的操作看呆了子花塔,他想不到洛尔潭那么重的身体竟能做出如此轻盈的动作,可见其身体核心力量之强。
洛尔潭探出头向四周观望一番,,只见有三四个值守的兵卒猫在墙后躲风,余下的怕都是在军堡之中。
洛尔潭将身上捆绑的两架云梯解下,慢慢靠近值守的人,然后再拐角处缓缓放下一架,安置妥当后,从铠甲的插销中抽出匕首,顺着大风瞬息而至,因为风太大,几人并未完全睁开眼睛,匕首瞬时插入一人脖颈,洛尔泰也不拔,直接抽出弯刀又向着一旁人头砍下,三个呼吸便是两人毙命。
第三人却是来不及斩杀,叫他叫出了声,洛尔潭丝毫不慌将其砍翻,有将云梯顺着放了下去,随后解下弯弓瞄准唯一的登城口,不断将箭羽射出,惊得官军不敢往上,只能等待他将箭羽射空。
而城下战兵见云梯都放置完毕,便急忙向上攀爬,虽然平时也有训练,可速度实在差强人意,未等他们攀爬上去,洛尔潭已经与官军短兵相见。
好在这时,子花塔也爬了上来,凭借着平时的本能,抽出腰间刀来与洛尔潭并肩作战,维持着己方登城的最后空间。
军堡人员众多,刚开始不清楚有多少草原人上来,等到额二十五人全部上了城,便发现后续没有了人,随即放下心来,开始有序的进攻。
而洛尔潭也知晓情势之危急,当即喝令周遭人快速扎到官军中打乱他们的编制,又将身前的霹雳弹点燃扔到城下,远处的百余人也开始架着长梯从夜中杀来。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看着那些寒冷密集的刀刃,子花塔也不由的后退了半步,只听身后噗嗤一声,一个战栗着要翻下云梯的人,被洛尔潭砍断了喉咙,冰冷的眼神在每一个人身上划过,随即众人只得咬牙向着官军们的刀尖碰撞而去。
双方厮杀一阵,在后续草原人抵达后,军堡的人员便无法在踏上上方城墙半步,而拓跋士兵们则是开始顺着台阶向着军堡内冲去。
这一夜,凉省近百座小型堡垒,几乎全部被消灭,而拓跋骑兵所带的火把,成了中元节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