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玛表示,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被困扰,也就不会做任何错误的事情,而他所说错误的事情指的就是撩开门帘,放苦修者进来。
尉迟然问:“那是苦修者?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进来,这间半途屋不就是为了苦修者建立的吗?”
丹玛环视四周:“你知道半途屋是用什么搭建的吗?是灵殇,先前你听到的那些摩擦声,就是灵殇发出来的!”
此时尉迟然才明白,那种声音是苦修者用铁链拖拽灵殇发出的,可那铃声又是怎么回事?铃声为什么会忽远忽近?
几乎没怎么说话的贺长卿问:“这些苦修者是人吗?还是……”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丹玛连续说着,不断摇头,“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然后去云州寺,去了云州寺就会安全了。”
贺长卿似乎故意在刺激丹玛:“可我们去了之后,还是得原路返回呀?”
丹玛的脸色变得比之前还难看,似乎他之前忽略了这个事实:“那,那,那我就留在云州寺,我,我,来,吃药吧,只要睡着了就没关系了。”
贺长卿淡淡道:“你吃吧,我和尉迟然不吃。”
“不行,”丹玛显得很激动,“如果你们不吃,你们就会好奇,把门帘打开,苦修者就会进来,我们都会完蛋,都会死!”
贺长卿继续问:“如果我们打开门,苦修者会对我们做什么?”
丹玛瘫坐在地上,不断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尉迟然看着情绪已经失控,完全崩溃的丹玛,正准备去拿药,当然,他的打算是假装服药,先让丹玛安睡再说。丹玛见两人服了药,自己也安心了不少,立即吞服下去,还用酒吞服,紧接着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丹玛睡着,贺长卿摇晃他也不醒的时候,尉迟然这才起身走近门帘:“师父,我想出去看看。”
贺长卿微微点头:“小心点。”
尉迟然小心翼翼的撩开门帘后,发现门帘外只有一双破烂的鞋子,外面的岩石上还留下了重物拖拽后划过的痕迹,再用电筒照向周围,却没有看到那名苦修者和它的灵殇,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尉迟然蹲下来看着那双鞋子,又扭头去看着屋内喝茶的贺长卿,他不明白,贺长卿怎么会如此淡定。
门帘放下后,尉迟然走回贺长卿身边,也要了一杯茶喝:“师父,这里好邪门。”
贺长卿却道:“不是这里,而是整个世界如今都变得怪怪的,过去几百年,甲过峡谷都没有出过事,日食也不时发生,但尸祖都没有苏醒,唯独现在什么都冒出来了,我们还在七星镇邪塔内见到了狐妖,所以,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突然间,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铁链撞击地面,灵殇摩擦岩石的声音再次从门口传来。尉迟然和贺长卿都看向门帘的位置,听到铁链落地声之后,看到铁链再次出现在了那双破鞋子的旁边,紧接着,那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盐吗?”
尉迟然看着贺长卿,贺长卿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尉迟然要起身,准备撩开门帘看个究竟,可贺长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去。
“有盐吗?”那声音再次问。
尉迟然和贺长卿就那么听着,没有任何回应。尉迟然心里并不是很害怕,只是好奇和疑惑,他不懂外面的修行者到底是什么?鬼?还是妖怪?
“有盐吗?”
“有盐吗?”
“有盐吗?”
“有盐吗?”
……
外面的苦修者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就好像有人在外面用录音机不断重复播放一样,让人听得烦躁无比。终于,尉迟然略有些愤怒地问:“你要盐做什么?”
“如果没有盐,肉就会坏掉的。”那声音回答,一如之前那样平静。
肉?这东西需要盐来腌肉吗?尉迟然下意识看向头顶上所挂的干肉,贺长卿则放下茶杯,慢慢俯身看过去,同时道:“我们没有盐,你走吧。”
那声音没有回答,随着拖拽声响起,门外没有了动静。
贺长卿示意尉迟然后,尉迟然上前猛然撩开门帘,发现门外除了那双破鞋子外还留下了一条铁链,那条铁链已经锈迹斑斑,上面似乎还有干涸的血渍。
尉迟然和贺长卿都推测,苦修者每次来询问一次,都会留下什么,那么下次他留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灵殇。
尉迟然问:“师父,你还没告诉我,灵殇到底是什么?”
“很早之前那是一种刑具,你知道枷锁吗?”贺长卿看着尉迟然,“就是古代戴在犯人脖子上的东西,灵殇也一样,是将人塞进去,只露出脑袋和双手在外面,身体呈现出一个扭曲的状态,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直至死亡,是很残酷的一种刑法。后来,有人将这种刑具改造成为类似棺材的东西,但一般都是赐予那些有功劳的奴隶。”
要知道,奴隶是不可能拥有任何东西的,就连死后连裹身的物件都不允许有,死后直接找个地方扔掉,亦或者当做是野兽的食物。而有功劳的奴隶死后就会拥有灵殇,表面上是一种恩赐,实际上的意思代表,就连死后都不会让你获得自由。
尉迟然问:“那苦修者为什么要拖着灵殇呢?这有什么意义?”
贺长卿道:“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大概那意思就是说,人永远在负重前行,灵殇中装载的就是苦修者自己的罪恶,他要背负罪恶修行,直到某天,你感觉到灵殇再没有重量,就表示你已经彻底赎罪。”
尉迟然打趣道:“如果感觉越来越轻,那就表明锻炼有了结果,人变得强壮了吧?”
贺长卿忍不住笑了:“瞎贫。”
铃声此时又响起,尉迟然和贺长卿都知道,那铃铛每次响起,就预示着苦修者会再次出现,而这次苦修者也一直问他们要盐巴,他们如之前那样回答,并让苦修者离开,等其离开,尉迟然赶紧撩开门帘,却没有发现铁链另外一端按照推测出现的灵殇,反而是听到了沉重的拖拽声从河岸的方向传来。
尉迟然没有打开手电,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发现在河岸处有个人影正用铁链拖拽着一个巨大的柜子吃力地前进。
贺长卿也走了出来,却是一跃而起,跳上枯树,小心翼翼靠近那树杈,看着里面的铃铛。
“奇怪,”贺长卿看完后摘下一个铃铛扔给尉迟然,“你看看。”
尉迟然看着那铃铛,发现只有铃而没有铛,铃铛之所以叫这个,就是因为它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外表的球形叫做铃,而其中的撞击物称为铛,也形容为发出的声音。
既然没有里面的撞击物,那么铃铛是不可能发出声音的啊?
就在两人不解的时候,远处那名苦修者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逐步闪现朝着他们靠近,这一幕让两人立即跑回了半途屋之中,惊恐地看着门口。
此时,两人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因为那种闪现的速度绝非人类可以做到的。
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节奏比之前要快很多,声音让人烦躁不已,配合着那铃铛的声音,苦修者的声音继续道:“有盐吗?有盐吗?有盐吗?”
尉迟然心一横,直接撩开了门帘,要看清楚门外到底站着的是什么东西。
门帘撩开后,尉迟然看清楚门外的东西,顿时愣住,因为门口站着的那个穿着破烂,像是乞丐一样的人虽然满头乱发,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但他还是能认出,那就是丹玛。
可门外的丹玛没有双眼,只有两个肉色的窟窿,窟窿之中全是烂肉,其中还有白色的驱虫蠕动着,这一幕看得尉迟然呆住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回来!”贺长卿一把抓住尉迟然要将其拖拽回去,但门外的丹玛也顺势一把抓住尉迟然,并且将铁链直接缠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铁链就像是蛇一样缠住了尉迟然的手腕,开始拼命将尉迟然朝着外面拖拽,门外的丹玛则举起双手一把抱住了尉迟然的脑袋,伸出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半的舌头。
贺长卿不敢离开半途屋,只得抬脚踹向门外的丹玛,可抬脚踹去根本没用,门外的丹玛纹丝不动。
门外的丹玛用手撑开尉迟然的眼眶,抖动着腐烂的舌尖朝着尉迟然眼珠的位置伸去,嗓子里还发出之前的声音:“有盐吗?”
动弹不得的尉迟然终于知道,他说的并不是“有盐吗”,而是问“有眼吗”,就在它的舌尖即将靠近尉迟然右眼的时候,半途屋内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喊声。
“啊——”那声惨烈的喊声之后,门外的丹玛停止了动作,鼻子朝向贺长卿,仔细闻了闻,然后似乎闻到了从半途屋内丹玛身上蔓延开来的那股恐惧的气味。
门外的丹玛一把甩开尉迟然,又拨开贺长卿,一头冲进屋内,将丹玛压倒在地,像是野兽一样,凑近丹玛的面部夸张地闻着,嗓子眼里不断发出那个声音:“有眼吗?有眼吗?有眼吗?”
丹玛已经彻底吓傻了,惊恐地看着压住自己的另外一个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着,很快两个丹玛的身体逐渐融合在了一起,又逐渐消失。
尉迟然和贺长卿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算怎么回事?丹玛去哪儿了?人呢?怎么会突然间消失?
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到嘎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两人战战兢兢地转身,发现铁链末端连着的灵殇最上端的柜门打开了,一双雪白的手从其中慢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