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棺椁停灵期间,战事还是不乐观,建安帝无法,只能下旨,命肃王带兵平叛。
外间如何,万瑾澜虽然听姑母说了,却也只是听过就听过。她现在就一个心愿,能在母后出殡后安全回到齐王府。
至于日后,再说吧。
好在索性萧沣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用膳也不用只吃好克化的流食了,恢复起来比之前快多了。
宋太医被赶走后,皇帝自然是又派来了一个太医。
万瑾澜装疯卖傻了好一通,如得了失心疯般说宫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想害她家王爷性命,死活不让新来的太医看。
皇帝被她气到脸色铁青,进了内室,看到一脸惨白脸色泛着青灰之色的萧沣,面色陡然和缓下来,他觉得,宋太医应当已经做到位了,萧沣只有等死的份,便也不再强求。
不过万瑾澜这个“疯妇”也被皇帝斥责了。
吃食上,有姑母帮忙,她和萧沣都并未受罪。
此时万瑾澜正在喝着热腾腾的老鸭汤。
姑母太体贴了,每日都会送不同的汤汤水水进来,还非常美味。
吃食进飞羽殿都会被检查一番,看有没有夹带,装汤药的食盒都变了几次花样,最近也没有药汤了,直接变成了药丸。
将今日的点心松子百合酥掰开,前两个都没有,第三个里有颗褐色的药丸。
万瑾澜将幔帐掀开,将药丸递给他,又给他喂了水。
“今日也无需小心了,你多吃些,送母后最后一程。”
萧沣今日情绪明显不高,从前心存怨恨是一回事,如今失去后,还是难免伤怀。
宫女在外间守着,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见齐王起身了,心中一惊。
“王妃,齐王殿下怎么起身了?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万瑾澜给萧沣穿了好几层,最外层将孝服穿上。
她扬声道:“无需你伺候,本妃可以自己来。”
宫女没觉得万瑾澜的态度有任何异样,毕竟这些日子,万瑾澜从不让别人近萧沣的身,动辄将宫人赶走,还总是妄言有人想对齐王不利。
“王爷今日可是觉得好些了?”宫女还记得来飞羽殿的职责,她向内探着头。
万瑾澜将面色青灰唇色惨白穿着一身孝服的萧沣扶了出去。
“本王今日突觉神清气爽,母后出殡下葬,本王身为人子,怎么能不去送最后一程?”
宫女见齐王的模样,脑中浮现出四个字。
回光返照。
听说人死前,都会突然变的有精神,能吃能喝还有力气说话,然而往往好景不长,时间到了,人也就没了。
观齐王面色青灰,颊上还泛着些微的红,可不就是回光返照?
宫女行礼道:“王爷能起身是好事,陛下一定会高兴,奴婢这就去告知陛下。”
万瑾澜没拦她,扶着萧沣往殿外走。
宫人们拦在殿门口,萧沣时不时虚弱的咳嗽一声,手帕上的血迹宫人们看的清清楚楚。
“本王今日要去送太后最后一程,今日拦本王者,死。”
恰好此时万妃带着宫人来了,见状怒道:“放肆!尔等是在做何?”
领头的公公道:“陛下交代过,王爷虚弱,需好好养着,不宜挪动。”
万瑾澜一脚将这位公公踹开,“你个狗贼,敢拦着我们王爷给太后尽孝,本妃看你是想死了。”
反正她最近恶名在外,也不差今日这一回了。
她就不信这些宫人敢和她动手。
豁口踹开,她直接扶着萧沣出了殿门。
快走到太极宫时,皇帝的御辇来了。
皇帝已从先前报信的宫女口中得知萧沣疑似是“回光返照”,此时见萧沣一咳一口血,也更加相信了。
如今萧沣与皇帝双方心知肚明,可面上毕竟还没撕破脸,还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假相。
“你身子不好,不去送母后最后一程,母后也不会怪你,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母后一定会怨朕没有照顾好你。”皇帝此时仿佛真的想一个友爱胞弟的兄长。
萧沣又咳出一口血,随意用已被染的殷红的手帕擦掉。
“皇兄放心,臣弟今日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若不去送母后,臣弟怕自己遗恨终生,还望皇兄允许。”
万瑾澜在一旁抹着泪,“陛下,您救救王爷吧,臣妇怕…怕…呜呜呜…”
她一副怕夫君会死的崩溃样。
建安帝心神更加放松。
想起逃离京都那年,黄嬷嬷告知他,母后只想带萧沣走,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是穗儿的儿子了。
他惶恐不安,怕母后真的抛弃了他,便想方设法在离开那日,将萧沣藏了起来,让母后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以为年幼的萧沣会死在京都的,却没想到,那么多年,他还活的好好的。
直到他成了大魏的主人,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他防备太后,却对萧沣委以重任,让萧沣将他视作亲兄长,对他依赖,看着母后和萧沣关系一日比一日疏远,建安帝心中真的无比畅快。
当年母后自己的儿子病死了,为了稳固地位既然将他从母亲的手里抢了过去,就该好好对他!为何在危险来临时,却要弃他于不顾?
黄嬷嬷这个贱婢,既然与他亲生母亲有血缘关系,他母亲出事时却还做了太后手里的刀,她简直罪该万死。
看着眼前的一幕,建安帝心中畅快无比,语气温和的说道:“去送母后最后一程吧。”
你们母子不日就将团聚,朕就仁慈这一回。
万瑾澜舒了一口气,只要出了宫,回了齐王府,就没那么被动了。
七十二个抬棺人将太后的梓宫抬出太极宫,出了皇宫,前往皇陵。
殡葬乐队随行奏乐,万瑾澜与萧沣随行跟在梓宫后,大小官吏与护灵军队随行,今日,就算是皇帝,也要徒步送太后。
送葬队伍中还有大量运输陪葬品的队伍,队伍很长,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很冷,走到半道,还飘起了雪花。
下葬仪式过后,还要进行祭拜祭天仪式。
萧沣垂着眼眸跪在祭台上,思绪飘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