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寂走后,连城摁着卫不器又是一顿揍。
“你提那些做什么?比我大五岁怎么了,你对二十一岁有意见吗?有意见憋着!”
卫不器觉得冤枉,“姐姐啊,按照你的说法,他要比你早死五年多呢。这漫漫长夜,你要如何度过?天天去他坟头哭吗?”
“男人什么最珍贵?是青春!姐姐贵为公主,你男人当然要永远比你年轻!你想开点!”
连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弟弟的嘴变得这么毒,是不是被夺舍了?她要不要找个道士来看?
卫不器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属于自己的碧色香袋。
他来京的其中一队人马,迟迟没消息传来,大概是被埋伏了。
如果不出意外,晋王与贤妃大概已经收到消息,以为他死透了。
谷雨走进来,将博山炉上方的鹤首盖打开,放入点燃的线香。
很快,鹤嘴里吐出如流云的烟雾,香气淡淡散开。
卫不器低低开口,“谢少卿,他怎么就入了姐姐的眼?你知道吗?哦,除脸之外。”
谷雨犹豫一会儿,不确定道:“大概是......是因为公主看到谢少卿就开心?”
卫不器坐起身,“开心?姐姐在江南过得不开心?”
谷雨仔细回想公主在江南的日子。
第一年,公主终日沉默,她白日读书,等天黑后,就举着灯笼夜游,像鬼魂一样。
第二年,公主大半时间用来骑马射箭,不是她吹,公主骑射冠绝一时。
第三年,公主在江南各处游历,不是登高山,就是观长江,还招收了不少部曲。
第四年,公主开始看话本,偶尔抄佛经,她想压住厌世的情绪。
第五年,公主继续看话本,常常彻夜难眠,直到皇帝召她回京。
非说谢少卿对公主的作用,那就是他能让公主心生欢喜,像寻常少女一般快乐。
卫不器沉默,看来母后的离世,对他们姐弟二人打击都不小,姐姐更为严重。
他可以先不处置谢寂,让他多活些时日,等姐姐找到能替代他的人再说。
***
太原,晋王府。
卫穆沉声道:“还没找到人吗?”
“回殿下,属下派人找过薜郎君多日,一直未见他踪迹。”
“罢了......他在与本王置气,过几日他自己就出现了。”
他最近在谋划大事,难免会疏忽身边人。
薜无衣每次生气,都会跑得无影无踪,等他消气后,会别别忸忸的出现,两人和好如初。
手下护卫敲门进来,他面色紧张,递给卫穆一封信。
卫穆看完,眼睛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就敛去,随手将信烧毁。
赵王死透了,尸身被烧得无法辨认。
天降一场暴雨将痕迹冲刷干净,官府想确认他的身份都难。
在他看来,卫不器比太子更麻烦,这位元后所出的八弟只要活着,就是他登位的最大障碍,越早除去越好。
他手下豢养大批死士,与舅舅的人里应外合,此次伏击赵王车驾得手,是天在助他。赵王的玉牌也落在他手中,确认过是真物。
可赵王贵为皇子,迟迟不到京,皇帝一定会派人找他。
到时所有的皇子都会被列入怀疑对象,他最近行事更要慎重,薜无衣不在也好,省得他分心。
母妃,你且等着,儿子一定会回到洛阳。
贤妃同样收到了哥哥杨翰之传来的消息,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
老天爷这次终于肯站他们这边了?
她有些忐忑,皇帝迟早会得知赵王遭遇不测,到时谁也别想安宁。
但那又怎么样,皇帝查不到什么,人死不能复生。
等赵王风波过去,她要开始谋划第二步,让晋王回京。
心情一好,她换上华丽的宫装,戴上首饰,面部与唇部都点了妆,好久没用心打扮过了。
连城的公主府设有箭道,她一早就起来练习骑射。
谷雨悄声道:“赵王殿下平安入京,公主嘴上不说,其实十分高兴。”
霜降很认同,“希望殿下以后能护着咱们公主。”
连城先是站着射出十箭,次次正中靶心。
谷雨与霜降都为她鼓掌,“公主真厉害!”
连城冲她们扬眉一笑。
她背着箭囊轻跃上马,红棕马一阵嘶鸣,迈开四蹄,在箭道跑起来。
连城从背后抽出箭支,马越跑越快,她搭弓将箭射向靶心,箭风凌厉,无一虚发。
这下连霍潜都兴奋不已,公主太厉害了!
卫不器不情不愿起床,他仍然是未束发,打着哈欠来找连城。
“姐姐好箭法,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父皇教你的东西还没撂下。”
连城下马,“父皇不也教过你?是你自己怕吃苦,不肯勤练。”
她将马缰交给霍潜,看看卫不器身上的衣服,“不错,挺合身的。”
她得知卫不器要被召回洛阳时,便提前吩咐人给他做衣服。
姐弟俩坐在花厅吃饭,是卫不器想象中的温馨场景。
他喝口绵软的黄米粥,满足道:“有姐姐真好,我在邯郸时,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很少用早饭。”
连城搅弄调羹,“哪能不吃早饭”,她顿了顿,“我府上人嘴虽然严,但你回京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打算何时见父皇?”
卫不器拿起一块水晶糕扔到嘴里,“......唔,吃完饭就去。”
连城手一顿,“你不再等等?他们大概以为你死了,正高兴呢。”
“做什么美梦呢?便是梦,我也不允许他们多做。”
时间回到十几日之前。
薜无衣那天负气出了晋王府,游荡到晋地与赵地边界。
卫不器知道后,派人将他骗走,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再给他换上亲王服饰,送往洛阳出发。
而他自己先是扮作侍卫,走到半道时,他带着造好的身份溜走,以落魄少年的形象出现在街头。
若晋王出于兄弟情谊,肯放过他这个弟弟,那薜无衣就不会死。
若晋王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一心让他死,他就让他的小心肝死!
两姐弟出府时,连城的暗卫送来信件。
连城看完后,脸色十分冰冷。
晋王好狠的心,他不仅要杀赵王,还纵火焚尸!
卫不器接过她手里的信去看,他叹气:“自作孽,不可活!”
薜无衣也是眼瞎,怎么就看上这样狠毒薄情的人!
做晋王的男宠能有什么好结局!
他死得真惨呐!
不过那是晋王亲自派人杀的,关他赵王什么事?
他卫不器只是想让薜无衣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