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铳的生产数量在稳步上升,大型火器也有了眉目,现在还有了一批简易地雷。
火器营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需要更多的人手填充。
于是,又一批军中精锐从岭北草原回到永宁,准备开始新的训练——
大燕的军队打伏击战时,条件允许的话,也会设置机关陷阱,花式虐杀敌人。
不过陷阱的布设又慢又繁琐,如果占地面积较大,容易被敌人发现。
陷阱过小,又没什么杀伤力,那就显得很鸡肋。
所以比起传统陷阱,新研制出来的手雷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埋于地下,触之即爆。
“如此一来,敌方一旦踏入雷区,岂不是等于必死无疑?”
蒲也一贯为他的工作成果而骄傲,还是头一回面对自己的工作成果而感到头皮发麻。
“那也未必——为了确保我方军士的安全,地雷本身不会太大,装填的火药也不会太多。威力其实还是有限的。”
楚襄摸了摸眼前尚未安装引信的小地雷,心里莫名有点复杂。
这个堪称“阴险”的武器,用来防御阵地、封锁道路 、拖慢敌军步伐、袭扰敌人地盘之类,自然行之有效。
可是对自家的军士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所以她打算在火器营里单独辟出一个地雷营来,需要专门的精锐练习掩埋地雷,安装引线。
这个时间不会比火铳手的训练时间短。
布设地雷不是随便挖个坑埋点土就完事了。
起码坑的深度要按照地雷的厚度来定,挖太深、盖得土太厚重的话,可能不等敌人来,掩埋的时候地雷就炸了。
太浅的话,也可能会因雨水冲刷或是风吹使地雷暴露在地表。
挖好适合的坑后,怎么把雷体平稳地放进雷坑,何时安装引信等等都是有讲究的。
楚襄是在军事课上学过一点理论知识,可是没有实践经验。
接下来,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和地雷营地军士们一起投入了训练。
当然也和火铳手的训练一样,先用木制模型练手。
当她埋首在河谷腹地里,吭哧吭哧地和一堆地雷模型打交道的时候,外面的天又变了。
康平六年,二月。
吕乾月的大虞历经短短的一年,便被安西中尉军和河东王联手推翻了。
吕乾月在大军杀进宫城之前,在广阳殿自杀了。
历史上,类似这种昙花一现的农民起义政权随处可见。
他们的认知与经历,注定他们有局限性,
楚襄并不意外。
她甚至设想过,如果她是吕乾月,她会如何做。
若是她,当初闽中郡疫病肆虐时,她不会弃闽中郡而去。
为将者,最忌讳如流寇般的领军,既攻克诸镇,便不可弃而不守。
后世也有一支农民起义建立的政权,这支政权就持续了数百年。
那位开国皇帝是在征服南方广大地区的基础上进行北伐的。
当时的前朝腐朽不堪,各处忙着内战,那位皇帝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略部署。
先定南方之后,再率大军北定东郡与济北,撤掉了关中地区的屏风。
接着挥师拿下三川郡,剪掉关中的羽翼。
最后进据渭河、潼山,封闭关中的门户。
可吕乾月呢,长驱直入洛州、盛京,左边的安西、右边的河东王,一个没解决掉,到头来自己夹在中间,被一顿暴揍。
说起来,也是因为他的北伐之路过于顺利。
按兵不动的各地藩王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而定都盛京后,他从一个底层出身的起义军领袖摇身一变成了王朝政权的统治者。
这种身份的巨大转变,必然也会导致思想、作风上的巨大转变。
从前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好兄弟,如今已是上下分明的君臣。
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足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奢靡、享乐、猜忌、排挤、任人唯亲……大多数帝王都有的毛病,会随着时间一一在吕乾月身上展现出来。
他的王朝倾覆,不过是早晚问题。
楚襄铺纸,提笔,将自己所思所想写了下来。
与其以后从自己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不如现在从别人的惨败中汲取经验。
她刚好拿吕乾月当现成的反面教材,给以霍浔为首的将领们来一场军事思想课。
务必让他们日勤不怠,时刻兢兢业业。
…………
康平六年,三月。
楚熠在沈昌禹与河东王的迎接下,终于从巴郡回到了盛京,只是盛京早已不是他走之前的模样了。
原本一座繁华美丽的城池饱受战争荼毒,变得残破不堪。
当初果断丢下宗庙跑路的楚熠,这才觉得对不起祖宗。
担心他祖宗半夜来找他,他连忙找人修葺盛京。
可修葺城池的钱财从哪里来?
他慌忙出逃的时候,可没带上国库,之后又被吕乾月嚯嚯得差不多了。
现在可谓是空空如也。
指望不上国库,皇帝只能厚着脸皮,动员各路富豪出钱出力。
奈何大家都察觉到今时不同往日,这江山风雨飘摇的,乱世近在眼前,怎么都得留着本钱自保。
所以个个都学会了哭穷,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楚熠刚刚回来,从前的帝王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人家哭穷,总不能让人去明抢吧。
正当他对着稀少的“捐款”愁眉苦脸的时候,一捧甘霖及时落到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