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火
夕阳在天边划过长长的影，直到消失不见，天空中的深蓝和暗红两级分色，然后慢慢统一，变成纯粹的黑。但西边总会有一点余晖的反光，比东边会稍微亮一些。
一些零散的星星慢慢出现在视野里。
很难说清是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的，但只要天稍微黑一些，看久点，星星莫名就爬上眼眶了。
林火一直站着到了深夜，即便这时候没什么客人了，他也站着。
闲着也是闲着，他反正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即使有些迷茫，但至少他在做些什么。
林火默默戴上了漆黑的面具，他的面具无孔，别人是看不到他的眸的。
一个年轻的红发男子，站在了酒楼的门口。
林火提前戴上面具，就是为了稍微预防一下。
眼前人年纪不大，实力却来到了第七境界:虚神二重。
酒楼点着灯，还算亮堂，方瑶睡得晚，在桌前和姜仙仙翻着书。
姜仙仙推了推眼上的镜片，先方瑶一步察觉到来客。
“皇子？你怎么来了。”姜仙仙打了个哈欠，顺带伸了个懒腰。
“逸？”方瑶合上书，站了起来，她轻轻笑道，“女帝派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过来的。”东方逸轻轻一笑，“怎么，不欢迎吗？”
“哈哈，坐吧。”方瑶稍微收拾了一下桌子，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朝着门外喊道，“林火，我想吃你做的菜了，那个，能麻烦你一下吗？”
“行。”林火脸上戴着漆黑的面具，从门外走进，他的脚步没有声音，就像是一个幽灵。
“他是谁？”东方逸细细观察着林火，只感觉到一股诡异的违和。
“嗯……我捡到的一个失忆的可怜人？”方瑶随意解释着，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林火身上的秘密太多，她不想坏了现在还算好的生活。
至于东方逸，方瑶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她不打算透露更多。
“家族那边还催婚么？”东方逸没有再管，他相信方瑶，在看人这一方面不会出错。
“女帝上位了，谁还敢欺负我方家啊？”方瑶想到这里有些解气，“如你所见，我很自由。”
“仙仙在你这儿做什么？”
“哦，她可能找到师父了，但对方不认而已。”
“谁？”
“林火，一个很厉害的锻神师，就是他。”
“那你运气不错。”东方逸没有深究，只要林火不会对她们造成危害，他一律不多问。
“谁说没认的，我喊他师父他也没拒绝。”姜仙仙鼓着嘴，她双手抱胸，小声嘟囔着。
“我没什么好教你的。”林火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轻轻摆在了桌子上，“就算认了也只是和现在一样，所以没必要。”
“只是你的想与不想吧。”姜仙仙轻轻叹气，“除了女帝，也就你指导过我了……”
“那行吧，你可以认我为师父，但我只会这么教你，而且，出门在外也别报我的名号。”
“好~谢谢师父。”姜仙仙也没行什么礼，她只是轻轻点头，而林火只是摇头。
“闻起来不错。”东方逸看着这场略有些好笑的闹剧，轻轻笑了笑，“表妹，不来点酒吗？”
“行。”方瑶起身去柜子里拿酒，林火继续去准备菜肴。
不过毕竟是宵夜，他也没准备太多。
……
“吃饭也不脱面具吗？”方瑶看着林火夹起菜，放到面具前，然后瞬间消失。
“不影响。”林火很自觉地倒了杯酒，也顺带给其他三人满上。
四人轻轻碰杯。
“瑶瑶……”东方逸自己给自己加着酒，“我……我有点，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方瑶看了他一眼，很优雅地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是为什么呢？”向来沉默寡言的林火这时开口了，“你觉得是你的实力不够，还是你的智慧不够？”
“……”东方逸没有醉，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火，他知道方瑶等人不可能讲关于他的事，那林火是怎么知道的呢？
“都不是，你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你的决心不够……”
东方逸猛然挥拳，在他眼中的林火此刻是想暗杀他的刺客！
然而，东方逸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实则融入了法则和他的圣心。
但林火，他轻轻伸手接住，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导致于在方瑶看来，东方逸莫名其妙和林火碰拳了。
林火松开东方逸的手，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
“我不是什么刺客。”林火喝着杯中的酒，“想杀你何须费这些周章。”
“……”东方逸苦笑着，这些锻神师都是什么怪物啊……
“抱歉，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过去的味道，但我探查过后，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林火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你可能认识我？”
漆黑的眸，漆黑的发。
但东方逸并未想起。
因为大部分锻神师都是这副模样。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东方逸摇了摇头，“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了。”林火默默倒着酒，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慢慢仰起头，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他其实也并非对东方逸这个人有什么印象，而是单纯的，对“东方”这两个字，有种莫名的感触。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感觉我得去尊曦一趟。”林火随口说着，“或许能想起什么？”
“哈，那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宜黎的？”方瑶打了个哈欠，深夜的倦意渐渐爬上了她的眉角。
“……”林火稍微沉默，“是啊……我怎么来的呢……”
在孤寂中燃烧，在沉默中迸发。
林火他没再说什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去浇灭他胸腔里燃烧的火。
……
方瑶莫名眼睛一沉，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过她身上盖着一层被褥，本来一片狼藉的桌子也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林火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从他身上，方瑶看不到倦意，也看不到什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林火只要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亘古不变的深邃感。
东方逸托着下巴，他开始感觉到有趣了。
因为如果不特意去感知林火，或者说只要下意识把他忽略，那么林火就会在你眼里慢慢变得透明。
这种藏息术去当一名刺客再适合不过了。
他对于林火没有任何的好感，他不懂方瑶和姜仙仙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就这样待在尊曦。
所以，他准备了那个……
对于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记忆，不存在于世间，不存在任何回忆里的人，东方逸没有任何顾忌。
即使他现在不是王，但他仍然不允许任何东西对火洲存在威胁……
就在林火准备和姜仙仙训练之时，东方逸，搭住了林火的肩膀。
东方逸也一同来到了这片荒芜的沙地。
“东方逸，你来这里做什么？”姜仙仙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
有些懵的姜仙仙只是让东方逸走远一点，免得误伤到他……
“禁神。”
姜仙仙瞳孔猛然一缩，她的精神力瞬间被遏制住，再无法筑构任何阵法。
“……”林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东方逸，他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这样……丧心病狂。
“失了皇位，阁下好像变得有些偏执。”
“用不着你管！”
灿金色的火焰化作一只飞鸟，转瞬之间便扑到了林火面前，那炽热的焰羽几乎要焚烧一切……
“住手啊！”姜仙仙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但在禁神领域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做不到！
但……林火没有躲避，没有表情，他只是抬起手挡在自己面前……
璀璨的金乌瞬间爆发，赤金的焰浪将林火彻底淹没……
但在姜仙仙的目光中，林火毫发无损，他的身上，荡漾着漆黑色的纹路……
那些黑色一闪而逝。
并非毫发无损，而是林火的身体在瞬间便修复完全！
姜仙仙惊讶之余，注意到林火眼中，逐渐亮起的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的没错，如果我坐在你这个位置，估计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林火面色淡然地说着，“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坐在你的位置，也不会成为你。”
林火握紧拳头，他的指尖，逐渐凝聚出一点黑，然后蔓延至整个手臂。
但林火，只是空洞地叹了一口气，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有点可惜，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杀了你。”林火轻轻摇了摇头，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来到了东方逸的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送出了自己的领域。
“闹剧结束了，我们继续？”林火轻轻微笑着，而姜仙仙则还没有回过神，“呃，他走了，谁给我们解除这个禁神领域？”
“什么领域，我怎么没感觉到？”林火微笑着，银白的阵法光点在他手中旋转，最终筑构成完整的阵法……
“啊？”姜仙仙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她努力想筑构阵法，却连精神力的调动都做不到……
“禁神领域要是真那么无解，世上的神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