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之后,余闲才再一次从脑子里一点点摸清关于勒肃、关于祁绥、关于死亡的记忆。
原身嫁人后,日子过得比在北燕强多了,尤其是安王在世时,很是过了两年清净日子,只偶受年节宴会上受两句阴阳怪气或是忽视冷淡,而这一切,都截止在安王病逝。
自打安王病逝,原身便饱受某些人的歧视与嘲讽、打压与欺凌。
北燕雄兵赫赫,某些人本不敢光明正大折辱欺凌那时候‘父王’已然在北燕登基身的原身,可与原身年少互许终身的北燕世子勒肃来中都为质时闹出了太多热闹,其中最热闹的就是安王妃与他的三两事了,是闹得沸沸扬扬,叫全中都的百姓都尽知了她们二人的年少往事不说,还折腾的日日在中都上演一男两女的纠缠暧昧!
作为其中一个主角且身为新寡的安王妃很快成为了皇室的红粉风流话题,原身瞬间成为整个中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北燕迟迟不给原身册封,又有了原身叫皇室蒙羞的借口,某些人直接将原身给圈了,初时被圈只是行动受限,吃食衣物上都不敢有多大缩减,但见原身被圈了数月北燕毫无反应,他们便彻底放肆起来,将对北燕兵强人悍的恐惧与憎恶加倍的发泄在了原身的身上!
一年四时幕天席地冷水洗衣,一桶还没洗完呢又拉来一桶,从天还没亮干到月亮高悬,监工婆子轻则辱骂动辄鞭打,想要一碗馊菜汤糊弄肚子,还得看婆子心情。
原身不过两月就完全瞧不出过去的模样了,身形空荡,来阵风都能晃三晃,腰背便是行走时都是大弓着,三步一咳,那一双手,红黑开裂,关节粗肿的吓人,身上更是青叠紫,紫叠黑。
这种折磨持续了整整两年,直到勒肃挥军南下一举吞并了中州,命人勒死了原身作为向真爱表达一心两人共白首的盟约。
勒死前还‘善心大发’地告知了原身的身世。
原身是带着恍然与恨死去的!
她的脑袋似乎还停留在最后那个画面,原身拼命挣扎,窒息晕厥最终失去了意识,她感知到自己一点点变凉,最后好似灵魂出窍般,俯视着自己的身体,满天大雪,雪地上佝偻着黑褐色的一团,周围雪面上尽是挣扎的痕迹,可终徒劳无功,一点一点被掩埋。
就好像她的一生。
余闲猛地睁开眼睛,长吐一口气,很好,又是一身的汗。
不愿再折腾,就这么睁着眼等着消汗。
身上不舒服,但心里踏实,很快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中午,在四进房等着投喂的祁绥就见到了被片的一片一片的烤的焦香奶香十足的烤羊腿片,色子大小烤的油想油想的还撒了孜然和辣椒面的羊肉串,以及一个个掌心大小的圆饼。
刘顺安学着自家主子吃这个的架势,在书房净了手然后打开中间半分的圆饼,干料湿料都抹上一点,再用饼夹住肉串或是肉片,然后就美滋滋地将这个呈给王爷。
这个吃食方式···祁绥眼睛一眯,接过后大张口一口咬下,饼皮外酥里软,干料重香,湿料甜中带辣,羊肉满口焦香,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孜然与辣椒的霸道一点点随着舌头刺激着腹中的叫嚣。
“赏。”
“奴才谢王爷赏!”刘顺安的声音完全掩藏不住其中欢喜,他俯身高举双手接过老七从怀里取出来的荷包,然后再对方犹豫的时候,一把把荷包拽进手里。
府中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老七扣的。
然后正要退出门外,就听王爷开口问道:“你们主子今日醒来可好?”
“禀王爷,主子安好。”
“一切皆安好?”祁绥拧眉盯着桌案上非肉就是面的菜色,以及这明显粗狂了不少的摆盘,怀疑见增。
“禀王爷,主子巳时才起身,点了菜色叫小厨房准备,就抱着夕阳看话本子了。”每日里都是这个流程,他实在是没瞧出有哪里不对来。
“巳时才起身?”祁绥心中一沉,这是晚了近一个时辰,定是昨儿夜里没休息好。
还是受了影响的。
晚饭时候祁绥回院子时,就带了一匣子烛光朦胧、宝石璀璨的饰品。
他一进屋就将匣子塞给了半躺半歪的余闲,笑道:“看看可喜欢?”
余闲便就那般继续歪着,伸手打开匣子翻看,都是精致精巧的簪子发钗耳饰,色彩搭配与雕工嵌发上,称得上一个‘雅’字,也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过于‘素净’了些,与时下流行的很大不同。
这是见她不喜满面珠光的富丽堂皇,特意寻回来的?
“欢喜。”余闲拿起一支簪子,就起身往梳妆台的镜子前去,对着镜子在发髻上比划。
这是支大红的宝石拼凑做牡丹样的簪子,花瓣由形状不规则的红宝石而做,即使一片璀璨,也少了两分繁华富丽,多了两分意境野趣,
“喜欢就好。”祁绥小心打量,没瞧出哪里不好,也不放心,又道:“晚饭用什么?”
“我叫了烤兔子,撒了麻辣料,闻着就香,味道该是差不了的,还叫烤了一条鹿腿,老法子做的,还叫用铁板煎了豆腐、茄子和韭菜。”余闲嘴上利落地报着,也不耽误手上比划,已然将红宝石玫瑰簪入发中,又拿起了一支更具野趣的黄玉蝴蝶样金簪,黄玉做翅,与身体用纤细的金丝连接,微动就上下振翅,可爱的紧。嘴上不耽误问道:“可有什么要添的?”
听见不止纯肉做烤,还有素菜搭配,祁绥就先松了一口气,道:“没什么要添的。”接着说起了今日四进房里的事儿,然后无奈道:“尹樊规矩上佳,知进退,懂道理,是少有的能与寒门出身相交颇欢的世家子弟。
较之苏列,他是有与寒门相交的心,但一言一行皆太束于世家规矩,在寒门眼中就是过于端着,高高在上,不好打交道。
更多的世家出身学子便是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骨子里还是能瞧出不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