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听后点了点头。
他想到了一个关键因素，脸上露出一抹疑惑，“自心实验体不是不稳定个体才会陷入失控状态吗？”
“别人那是灵魂不稳定，容易受情绪影响被动失控。”
罗教翻了个白眼，“实验体失控的条件都各有不同，一致的点都是因为某些事物，去引发心中强烈的情绪波动。”
“……跟薇拉和马尔西姆的性质差不多？”
当初薇拉以为谢尔盖死去，当场失控，整艘游轮都被拉进了领域之中，哪怕是[途径门]的空间之门也无法从中逃离。
马尔西姆失控的状态尚未可知，但可以确定不是很好对付。
罗教点了点头，可墨文这时却犯了难。
——如果是他的话，除非是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因某些原因死去，心中的愤怒才会因此被点燃。同样的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保持理智。
罗教像是看出了墨文心中的想法，提醒道：“你可以想想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不断加深印象，扩大心中恐惧。
相当于是一个变身按钮，你想开启的时候就回想起来，不想的时候就把它放到记忆最深处，下意识忽略。”
墨文听后开始在脑海里回想起来……
昨天所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十四行诗被贯穿胸口躺在他的怀中。
他当时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及理智逐渐下降，濒临失控的疯狂。
少年的黑色铠甲上逐渐蔓延起一股黑色的气息……
那个时候耳边的呓语和眼前闪烁的凄惨画面，让墨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睁开眼睛，墨文眼中除了后怕以外，身上的黑色铠甲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果然不行吗？
墨文叹了口气。
灵魂与自心融合，曾经情绪不稳定的事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发生了。
就像是从漆黑的深渊中找到了一条一往无前的道路，不再迷茫，而且每一次向前进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收获和成长。
突然之间，墨文发现在不知不觉，他已经拥有了曾经一直向往的事物。
“看样子确实不太行。”
罗教掏出通讯器一阵噼里啪啦。
墨文回想起来，他的通讯器好像因当时发来的消息，被自己情绪不稳定给捏爆了。
又是一阵扶额叹息，看来晚上和自家女友聊通宵的想法被打消了。
他解除自心化，凑到罗教身旁，“这是准备请人？”
罗教轻轻的嗯了一声，墨文的心中不免产生一股自责。
下一秒……
“我打算利用纺车制造的投影来对你进行精神层次上的刺激，就比如说当着你的面把十四行诗给嘎了。”
墨文：………
——你是恶魔吧？
砰的一声，塑料外壳被一只手捏成了碎片，外加电子元件掉落到地上。
罗教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松手，就这样看着剩余碎屑跟着掉到了地上，彻底碎成了渣渣。
“不是！”
部长大人脑子有些没转过，“又不是真的要杀十四行诗，只是拿几个投影过来刺激一下你。”
墨文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锋利的眸光像是把尖锐的针。
局势很紧迫，对方想让他快速的领悟半失控状态，他也能够理解。
但家人是他的底线，哪怕明知道那是投影，他也无法做到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死去。
罗教见状摊了摊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随后双手托腮，望着天边渐渐泛黄的天空，罗教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早晨到现在，他连午饭都还没吃……
墨文也是感到一阵苦恼。
半失控状态的核心点就在于让自己陷入失控的同时，又保持短时间内的清醒。
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不稳定个体，有些事物一旦不再经历，哪怕回想那段刻骨铭心也不会再有那种感觉了。
于是乎墨文尝试着转换一下思索方向。
既然不能靠悲伤，那其他的情绪是否可以呢？又或者是别的方法？
自心实验体失控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发灵魂的不稳定性。从而使得希望与绝望间的平衡被打破。
忽然，墨文脑海里灵光一闪。
——按照这个思路，自己或许可以使用[落魄的骑士]所掌握的『希望与绝望』概念，对自身体内的灵魂进行干涉。
到了四层以上的阶段，灵魂本质依旧是以希望与绝望为基础。
再算上[落魄的骑士]那对于这两种灵质的完美掌控，墨文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精准控制半失控状态。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通过干涉实验体的灵魂，帮助对方达到可控程度的半失控状态！
“我有办法了！”
墨文以拳击掌，吓得罗教一个激灵，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抽了一巴掌。
“能不能稳重一些？都17岁的人了！”
墨文揉了揉脑门，将自己的一些猜测和想法告诉给了对方。
罗教眉头紧皱，闭上眼睛沉思着，半晌，才用着一副不确定的语气缓缓说道……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你先试试一点点的打破二者之间的平衡。”
“好。”
自心化展开，透过头盔缝隙投射出来的血色眸光缓缓合上……
意识下沉，感受着自身的灵魂。
随后伴随着意念而动，在，灵魂内部不断游走且均衡的，希望与绝望出现了偏差，黑色的物质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增长着……
同样的，这一举动也对墨文自身的意识造成的影响。
紧闭的双目，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耳旁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皮肤的触感逐渐被忽视。
原本漆黑一片的视线内逐渐闪过了一抹又一抹绝望的画面，同时，墨文感觉自己的内心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趋势躁动起来，开始变得极其敏感。
身上蒸腾起来的黑色雾气愈发浓郁，并且缓缓向四周蔓延，隐约间只能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少年身上的铠甲在雾气的包裹下，渐渐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心跳渐渐的加速，呼吸变得愈发粗犷……
他的眼前浮现一幅模糊的画面，声音也是模糊的，像是整个脑袋都被捂进了被子里。
——皮肤表面只能感受到一种东西。
冰冷，那种水滴划过皮肤带走的阵阵寒冷。
也就在这时，罗教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撕裂声，定睛看去，不免震惊的瞪大眼睛。
附着在身体表面的盔甲，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出毫无规律的金属摩擦声，同时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声又一声的骨骼拉伸的脆响。
仿佛细小的虫子啃食着表面，又像是锋利的爪子撕裂钢铁。
又像是束缚在人体之中的外星生物，在腹腔的位置进行着无意义的舒展，可每一下却能给对方带来一阵阵的疼痛。
墨文同样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不适感，但他强忍着，努力的睁大眼睛，仿佛想要将眼珠子瞪出来，只为看清眼前那模糊的画面！
——他的直觉在疯狂告诉他，眼前的画面很重要！
渐渐的，渐渐的，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激烈！
皮肤下涌动的血管，像是有虫子在里面扭动。
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动静也越来越大，喉咙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又一声沙哑且怪异的嘶吼。
墨文紧咬牙关，努力坚持，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他成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那是一个修建的非常完善的墓地，乌云遮盖着天空，投下了灰蒙蒙的光。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一个个花岗岩切割而成的光滑石板上，像是清洗上面的污渍。
墨文的大脑发出了一声嗡鸣……
因为在墓碑上面，刻着一串名字……
十四行诗：于第27场暴雨的最终战役当中，英勇牺牲。
轰隆——！！！
惨白色的雷划过朦胧的天穹，坠落灰色的大地。
片刻的光明，将周围的墓碑照的一片雪白。
玛蒂尔达：于第16场暴雨中英勇牺牲。
马库斯：于第21场暴雨中传递重要情报，英勇牺牲。
墨文的身形在这一刻不再像先前那般慢慢的发生着转变，而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撕裂！
身形渐渐拔高，附着表面的盔甲发出的金属摩擦声愈发刺耳，渐渐的被撕裂开来！
骑士头盔的面部也在发生的巨大的变化，金属面罩发生扭曲，不断的向前拉长延伸，圆形小孔褪去了往日圆滑，汇聚成狰狞的刀痕。
罗教暗道一声不妙，右手一甩，似乎将什么东西给抛了出去？反射着夕阳的光泽。
在接触到黑色雾霾的一瞬间，封印在金属表面的澎湃能量被解开了桎梏，化作一道汹涌的强光倾泻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嘶吼掺杂着尖锐的破音响彻广场，宛如遭受圣光制裁的女鬼。
墨文胡乱的挥舞手臂想要阻挡，可都无济于事。
在短短几秒内，他的身形迅速暴跌，身上的污秽顷刻间蒸发，直到光辉的散尽，他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墨文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后背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湿。
他扶着额头，刚刚的画面被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墓地、石碑、雨天，他好像在某个地方看到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这似乎是自己当初所做过的那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