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把姜随拉到自己身后,“北亭,你别与你阿倾姐一般见识,她就是一时气话,你若是困了,便让人带你去厢房歇息一会儿,反正离吃饭也还有些时间。”
姜随看看权倾,摇摇头,语气里含了点委屈,“小书哥说的轻巧,你看看阿倾姐那要吃人的模样,哪里肯让我走。”
易书来不及制止姜随,眼睁睁看着他说了蠢话。
果不其然,权倾的脸更黑了,“姜随,看来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了,才养成你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姜随嘟囔着嘴,“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开刀啊,我不过是想小憩一会儿,说的像我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闻言,权倾气的打哆嗦,指着姜随一顿痛斥,“当真是反了天了,今儿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怕是忘了自个跟的主子是谁。”
“阿冶,别气了,北亭还是孩子,不过是说的气话,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易书一边忙活着拉姜随到自己身后,一边又要拉扯着权倾,好保护姜随。
姜随只管认认真真躲到易书身后,拉着他衣服,跟着他转。
权倾气不过,一边和易书纠缠,一边怒道,“城白你起开,今儿我非收拾姜随不可。”
“阿冶呀,我的好阿冶,你莫要气了,”易书是左右为难,人都要转晕了。
福子在一旁也不明白这三人缘何故发了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骂骂咧咧。
她又怕坏事,只好硬着头皮道,“三位大人莫动气,有何事尽管吩咐小人。”
易书看到福子,如同见到了救星,他朝她吩咐道,“福子是吧,本教有事麻烦你,请你速速带这位公子去厢房歇息。”
福子一脸吃惊。
她看着权倾咬牙切齿的脸,一时不敢动。
姜随却听话的窜到福子身后,有礼道,“麻烦姑娘了,我叫姜随,劳请姑娘带路。”
福子耳垂一红,不语。
易书又道,“你快带他去歇息,若是他因犯困在百官面前出丑,这罪过你也担待不起。”
福子脸色大变,有点害怕。
权倾没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姜随。
易书又紧忙道,“你不必担忧,我与权掌教会在这等着你回来,不会叫你为难。”
福子这时才动摇了,又恰逢姜随在她身旁一阵哀求,“好姐姐,你便帮帮我吧,我实在有些困了。”
她这才咬了咬牙,“那便请两位大人稍等片刻。”
“嗯,”易书点点头。
此时权倾的怒火已经平息不少,“这次便饶了你,若是还有下次,姜随,我定要你好看。”
姜随瘪瘪嘴,催促道,“福子姐姐,我们快走。”
“好,姜公子请随我这边来,”福子在前面带路,姜随跟在后面。
待人走后,权倾擦了擦身后的石头,随意坐下,她仰头看易书,“怎么样?”
“阿冶当然聪慧,”易书毫不掩饰对权倾的偏爱。
权倾笑着偏过了头。
假山里流出一股股清泉水,清脆的敲击声如同一首优雅的乐曲,声声入人耳。
她道,“我相信小随不会让我失望的,毕竟这恶人我都当了。”
“北亭随了阿冶,一样聪慧,”易书嘴抹了蜜,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
权倾被夸的心花怒放,笑都多了不少。
而福子这边,她领着姜随没走一会儿,忽然停住脚。
她实在放心不下留权倾和易书二人独自在那里,若是这俩人随处乱走,碰见了什么不该碰的,那便惹了天大的祸。
福子想到这,打了寒颤,若是真出了闪失,她的皮都会被扒掉。
她便立刻朝姜随道,“姜公子,小人还有要事要做,便不亲自带您去厢房了。”
“那我怎么去,”姜随反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我可不认识路。”
“姜公子莫急,”福子四下看了看,“小人找人带您去。”
“那好吧,”姜随没拒绝。
福子便四处张望起来,先前和权倾他们待在一处,是奉了马双的命令,没人敢来打扰,她没法,只好亲自带姜随去厢房。眼下到了这,便有其她下人在了。
她招招手,换来一个丫鬟,“带这位公子去厢房歇息。”
“是,福子姐。”
那丫鬟便领着姜随走了。
福子立马转身,朝权倾和易书的方向疾步走去。
她心里跳动着许许多多的担忧。
最终,在她赶回原地时,看见有说有笑的俩人,心里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福子笑吟吟的走过去,“两位大人久等了。”
“你倒是挺快的,”权倾看似意外的看了福子一眼,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既然回来了,便走吧。”
福子只是笑笑,又在前面带路,边介绍着山水美景。
权倾和易书跟在后面。
易书的手指敲敲手腕,示意福子挺快。
权倾一笑,无声道,“怕是半路甩了小随。”
“八九不离十,”易书赞同的点点头,无声的回。
二人便由福子领着,将山庄来来往往逛了又逛,等到日光遍布山头。
朝中大臣们也陆陆续续赶来。
权倾和易书便去山庄门口侯着,来一个问一个好。
沈汛是只身一人前来,他双手背着,吹胡子瞪眼,“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名堂,”权倾笑吟吟的接过沈汛手里的礼品,宝贝似的摸了摸,“在下存心想请沈老尝一尝这鱼。”
沈汛脸一黑,朝易书撒气,“你呀你,真是越来越俗气了。”
易书笑回,“沈老说的是,在下本就是一个俗人。”
“哼,”沈汛怒甩袖。
权倾手疾眼快,赶在沈汛开始滔滔不绝前,立马大声一吆喝,“来人啊,快请沈大人进去坐着,莫要累着大人了。”
沈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推着进去了。
权倾和易书又守在外面,等着下一份礼。
跟在沈汛后来来的是苏家父子。
权倾在看到苏遮那一瞬,眉眼一跳。
这家伙,竟然是陛下的人。
她虚着眼,好生将苏遮打量了一番。
易书注意到苏伟的脸色越发黑黢黢的。
他便拉拉权倾衣角,“阿冶,苏相看着你呢。”
“看我做甚,”权倾笑呵呵的看着苏伟,“苏相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令郎一段时间不见,越发的玉树临风了。”
苏伟老脸挂不住,正要大声反驳回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权掌教你还年轻,不知道正常。”
于是乎,众人都寻着这声音看向主人。
是精神饱满的姜正。
他慢悠悠的走过来,“我们苏相当年可是京城一绝,多少世家小姐的梦中情郎。”
苏伟一脸通红,“姜老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姜正一本正经道,“苏相莫要谦虚,当年你和易相那是并称‘京城双相’,可谓是风靡万千。”
苏伟被姜正的打趣羞的面红耳赤,“姜老,你莫要说笑了,一众小辈面前,存心让我过不去吗?”
“苏相说的什么话,”姜正道,“可能易掌教都不清楚,易相年轻时的绝色,我方才不过是说与他听的。”
权倾的眸子一瞬间眯紧。
易书面上并无反应,他淡道,“那姜老说错人了,该说的是易安,而不是本教。”
温柔的语气含带着无法抗拒威压。
姜正一闪而过的错愕,“易掌教好脾气。”
“姜老过奖,”易书道,“既然来了,那便里边请吧。”
“你看看苏相,”姜正道,“到底是年轻,说两句便沉不住气了。”
易书不语,权倾想说话,却被他拉住了衣角。
她回头狐疑的看着他,一脸不解,这不似他的作风。
易书缓了一会儿,开口,“姜老是气北亭宁愿跟着阿冶,也不回姜家听从您的教诲而恼怒吗?”
他字字句句不提自己,却在指桑骂槐,骂姜正小气,拿捏不了权倾,拿他撒气。
“呵,”姜正的脸果然跨下来,他脸上阴云密布。
他们这些大人物,每个人心里都有碰不得,说不得的逆鳞。
而姜正就是姜随投靠权倾一事。
姜正甩袖,“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
他正要进去,却见权倾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姜正皱眉,“权掌教这是做甚。”
“姜老,”权倾笑嘻嘻的搓搓手,“这个还没有给呢,在你手里揣着呢。”
姜正顺着权倾的视线向下看,老脸拉的老长。
原来是惦记他手里提的礼品。
姜正黑着脸,扔给权倾,头也不回的进去。
权倾不在意,甜腻腻的笑着接过礼,又让带来的下人接住。
苏伟见姜正都进去了,也打算进去。
他招招手,苏遮便将礼品递给他。
苏伟接过礼,又笑着递给权倾,“权掌教,区区小礼,别介意。”
“苏相说的什么话,”权倾乐呵呵的接过,熟练的递给身后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相愿意前来,就是看得起我权倾和易书。”
她摊开手,“苏相,苏公子,里面请。”
苏伟表面笑容得体,内心激起一层层愤怒。
她权倾果然厚颜无耻,哪位朝廷大臣似她,拉着未婚夫,三番两次请客收礼,变了法,换了花样的贪污受贿。
苏伟僵着脸,带着苏遮进去。
苏遮与权倾和易书擦肩而过时。
他清楚感受到了身上有两道炽热的目光。
是夹杂着打量和考究的。
苏遮没有慌乱,昂首挺胸的进去。
他已知道君朝将自己隐藏的身份告知他二位了。
待人进去后,权倾戳戳易书,“来的差不多了吧。”
“还有几个人,”易书神神秘秘的,“还有几个重要的人物。”
权倾抬一抬下颚,意有所指,“诺,你所说的不一般,是指那人吗?”
“嗯?”易书不明白权倾的话中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难能可见的看到易书瞬间变了脸色,仿佛看见了晦气的东西。
他嘴一撇,“我可没说他。”
易书又不由想起温清玥,他那无辜早死的母亲。
一生都活在编织的梦里,让易书学会宽恕,他做不到。
易忠带着易安走上前来,就看见了易书耷拉着的脸。
他甚至不愿正眼看他。
易忠别扭道,“怀善,快见过你哥哥。”
“是,”易安欣喜的应了一声,“哥哥安好,我是怀善。”
“嗯,里面请吧,”易书不自然的别别下巴。
他不喜易忠,但对易安,他只是不想亲近。
易安神色一黯。
易忠一看此情此景,又要发作。
权倾出来打合场,“易相~”
她一个语调转几个弯,“看看在下呗。”
易忠被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事说事,权掌教如此作态,让人不齿。”
权倾嘴一抽,“易相,今儿来山鱼庄,目的在于吃鱼,而不是父子情深,麻烦您看看清楚,今日是我权倾请客。”
她说到后面,语气渐重,目光不善。
易忠一言不发的盯着权倾看。
权倾又忽然嬉皮笑脸起来,“不过易相,念在你我交情不错,你将礼品送了,便可进去。”
易忠冷脸,今日权倾和易书并未邀请他,是他舔着脸皮来的。
眼下被人洗刷,他气的转身就要走人,可易安却叫住了他。
他朗声道,“父亲,您不是带了礼吗,就是那串檀香木珠子。”
此言一出,易忠和易书的脸色同时变得古怪起来。
易书更多的是愤怒,而易忠是难堪。
权倾脑海突然一闪,她想她明白是什么了。
易忠果然会拿捏人。
果不其然,阴沉着脸的易书开口了,低沉的嗓音,“檀香木珠子拿来。”
易安不停催促着易忠。
易忠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从怀里掏出木盒,递给了易书。
果然,在易书结果盒子,有片刻失神,又很快恢复过来,他冷言,“让他二人进去。”
“好,”权倾没拒绝,侧开身让他二人进去。
易书呼吸一顿,心口一沉,难受极了。
权倾小心翼翼的问,“是伯母的吗?”
“嗯,”易书轻轻点头。
权倾恨的牙痒痒,果然是厚颜无耻,拿别人东西做交换。
易书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苦笑着问,“还有谁没来。”
“大理寺卿,杨亦,”权倾情不自禁的抿抿唇。
这个人,她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要来。
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的确是个好官,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