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气温回升。
陈芸芸赶在农忙前,给娃娃们做了些春夏穿的衣裳。
布料她当然买得起最好的,但在农村,还是别那么扎眼。
新衣裳上象征性补了两个补丁,娃娃们个个都很高兴。
现在天亮的也早,队里每日六点半大家都下地干活。
学校里也给娃娃们放了假,让回家帮家里做点事。
这天,刘秀兰家的徐小刚提着破烂的包,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刘秀兰她养了两个月的伤,现在身体好些了。
徐小刚像个炮仗一样冒冒失失跑进来时,她正好瞧见。
“跑那么快干什么,学校放假了?”
徐小刚没理奶奶的话,一头冲进大房的屋里,跑到床上,呜呜哭起来。
“这混小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刘秀兰骂骂咧咧。
孔桂花听到婆婆的说话声,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出房门。
“娘,是咋的了?”
刘秀兰没好气,“小刚见了人都不知道打声招呼,他爹在地里干活,也不知道帮忙。”
“长得比牛还高大,一回来就躺床上睡觉。懒东西!”
孔桂花也不好说什么,又不是她的儿子。
刘秀兰越想越气,大房从她手里抠了两块钱给小刚交学费。
这孩子,还真家里一点活都不帮着干了?
“去,把他叫起来。我这个老太太都还没睡,他睡什么。”
孔桂花就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走到大房门外,正好听到小声的呜咽。
这是在哭?
“娘,你快过来。”
刘秀兰把手底下活计放下,嘴里说个不停,“请个人都请不起来,不听话就打。”
走到屋前,孔桂花指指里面,示意老太太仔细听。
刘秀兰一听脸色凝重下来,推门就进去,“小刚,你是咋了?”
她就说这孩子不对劲。
床上十岁的男孩不说话,倔强地把被子往上拉。
“有啥事跟家里人说呗,这么大个男子汉。”孔桂花站在床边细声地劝。
刘秀兰耐心不太好,直接把被子直接掀开,“给我下来!瞧你熊样!”
老太太只有对小福宝要温柔慈祥些,对其他几个娃大多都比较严厉。
有时候生气,连徐志金徐志银都要挨打。
小刚心里烦,但还是不敢违抗老太太。
他站起身,头低着,身侧拳头紧握。
“呀,你这脖子怎么红了块?”孔桂花眼尖,瞧见徐小刚脖子有一大片的红色,像是受了伤。
刘秀兰极其护短,揪开小刚的衣裳,看到他脖子背上全是红红的。
老太太厉声,“谁打你了?”
徐小刚闷闷回:“不知道。”
“不知道?”
“谁打得你你都不知道?”
“他们从背后把我眼睛蒙上,我看不到……”
说着,徐小刚就哭了。
痛倒是不痛,他就是觉得憋屈。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打得他,他绝对会报复回去!
刘秀兰看自己大孙子这跟林丽如出一辙的模样,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跟你娘一样,是个蠢货。”
“谁打你都不知道,有啥用?”
徐小刚咬牙,“他们偷袭!我不用看,我猜都知道是谁打我。”
“是谁,说出来!我们上他家要说法去!”刘秀兰声调加高,真以为她家好欺负了。
徐小刚不说话了。
“说啊!”
徐小刚嘴巴闭得很紧,脸上的泪干在脸颊,显得脸脏兮兮的,“奶,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能处理。”
刘秀兰差点气笑,“能处理?你别跟你娘一样,当个蠢货!”
“奶,我不说,我就不说!”
说出来也太丢脸了!
徐小刚使了性子,又倒到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无论刘秀兰怎么喊怎么弄,他都死活不肯下来,更别提说出名字了。
老太太气出一身的汗,守着他骂了好一会才离开。
晚上大房一家下工回来,老太太就甩脸色了。
“娘,谁惹你不高兴了?”徐志银见老娘脸色铁青,细想自己最近没做错啥,才敢出口问。
老太婆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在院子里就骂起来。
无外乎骂林丽蠢,林丽生的儿子也蠢。
自己多累,多辛苦,结果孩子孙子不孝顺之类的话。
徐志金是大哥,骂他的老婆孩子,也就是在骂他。
他眼里有些不耐烦,老娘这是第几回闹了,次次都当着弟弟弟媳的面骂他,这让他脸往哪里放。
“娘,啥意思。”
孔桂花就把下午的事给说了。
徐志金一听,站起身,冲去自己屋里。
把徐小刚从床上提出来,一路直接提到院子里。
从柴堆抽出根棍子,直往徐小刚身上招呼,“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孝顺!”
“你读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让你奶奶这么生气,老子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徐志金气得狠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未必是真想教训儿子,很大部分原因,是想打孩子发泄给他娘看。
棍子是实芯的,打在身上就是剧痛,徐小刚惊叫唤,尖叫着满院子跑。
“别打了!你打孩子干什么!徐志金,你是不是男人!”
自己的骨肉被打,林丽第一个不同意。
“徐志金,你啥意思,心里不痛快拿我儿子出气干什么?”
“一点小事,至于打这么狠吗?”
“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丽面红耳赤,站在院子里骂人,一边伸手去拦徐志金。
徐小刚被打得怕了,直直躲在了自己亲娘后面。
小小院子里,呼喊喧天的,吵闹得很。
陈芸芸家住得近,自然也听到了些动静。
虎子筷子好久都没动过了,耳朵一直在听隔壁的声儿。
听清是徐小刚在哭后,他对徐景润和徐景甜挤眉弄眼。
今天徐小刚被打,是他们做的。
之前徐小刚在学校嘴贱说徐景甜没娘教,还想动手打徐景甜,当时就想收拾他。
但徐景润说,他们不能明着惹事,不能让陈芸芸担心。
这才忍了半个月,找到机会,把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他都没咋用力,只是想让徐小刚长长记性。
回来后,听到隔壁那么热闹,徐小刚的哭声那么大,估计这边住的人都听到了。
虎子偷笑,心里暗爽。
让他嘴巴贱,以后总该长点记性了吧。
饭桌上,徐景润和徐景甜都认认真真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仿佛事不关己。
“干什么,吃饭都不专心。”陈芸芸敲了敲虎子的碗。
虎子回过神,憨憨一笑,“好勒!干娘做的肉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