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崔善水小心的给床上的烧的精神恍惚的外孙盖好被子。
“阿公···”沈星言有气无力的问“我们到哪了?”
“现下在嘉裕关了,休息一晚,明日出了关,越过玉山就到北狄的地界了。”
沈星言垂下眸子,担忧道:“我们不该停歇。”
崔善水叹口气道:“你生病了,出了嘉裕关还要走两日,前后没有地方落脚,你身体撑不住的。”
沈星言没再说话,他总觉得不安,生怕因为自己害了他们。
“阿公让人去给你抓药了,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有人在门口守着,你有事就唤他们。”
“嗯。”
崔善水又重新给他掖了被角,这才退出了房门。
沈星言重新合上眼睡了过去,却不知道窗子被悄悄打开了条缝,有个身影灵巧的翻进了屋子。
正是刚刚楼下打尖的青年。
那青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打量着沈星言,肤白如雪,长睫如羽,他从小在边境长大,风吹日晒,从未见过这般白嫩的女子,只觉得眼前一亮,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女人。
“公子···”窗口的侍从压着嗓子唤了他一声。
青年这才回过神,恼怒的瞪了一眼窗口的两人,再回头时却见床上那人睁着眼,四目相对···
“来···唔···”沈星言被紧紧捂住口,他本就病着,对方力气极大,他根本不是对手。
青年脸上漾起一笑:“别紧张,我就是来瞧瞧,没打算对姑娘干嘛,只要你不叫我就松手,好不好?”
沈星言点了点头,谢敬之这才松开手。
“来····”
青年眼疾手快一把又将他捂住了口。
“就知道你要来这招。”青年笑的得意,他掐了一把沈星言的脸颊道“小姑娘不讲信用,坏的很,不怕我把你掳走?”
沈星言观察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皮肤是边关军人风吹日晒出的健康小麦色,一身常服不奢不燥,腰间佩戴的是琉月弯刀。
琉月弯刀。
沈星言曾在国库见过这把刀,后来他的父皇赏给了嘉裕关的守将谢郁,谢郁今年少说也有五十了,眼前这个男子却才十八九岁,他猜测这人是他的长子—谢敬之。
谢敬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弯刀,便拿下那刀。
“怎么?姑娘认得这刀?”
沈星言不能说话,只能眨眼示意。
谢敬之高兴起来,他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对刀感兴趣的。
“你太狡猾了,我不能放开你,这样吧,我问,你答,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
沈星言点了点头。
谢敬之问:“门外那些人可是挟持了你?”
沈星言摇头。
“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跟着一群大老爷们着实可疑,你若是被威胁了,不用害怕,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报官救你出来。”
“···”原来是个“见义勇为”的愣头青,沈星言心中松懈下来摇了摇头。
“真没有?”
沈星言摇头。
谢敬之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那老头是你夫郎?”
“····”沈星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谢敬之哈哈一笑:“开玩笑的,那老头是你家人吧。”
沈星言点头。
“我看你生病了,腿脚也不好,他们应该是给你找大夫去了,可这里是嘉裕关,城里没几个好大夫。”谢敬之说着,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不如你去我家吧,我家的军医可厉害了,给你治好了再送你回来如何?”
“!!!”沈星言急忙摇头,他可不敢去谢敬之的家,那不是小鬼拜张天师自投罗网嘛。
谢敬之见他这么激烈,顿时生了几分不悦。
“你这小娘子不识抬举,知道小爷是谁吗?难得热心肠一回,你怕什么?”
沈星言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公子。”窗口的两个侍从催促道“快点,来人了。”
谢敬之见沈星言如此不识好歹,起了逆反心理,非要将人弄回去治病不可,他伸手在沈星言后颈用力一捏,沈星言即刻陷入了昏迷···
崔善水让客栈的小二做了些肉糜粥,银针试过毒后确认没问题了才端着粥上楼。
“老爷。”护卫长从外面回来,神色慌张,他疾步到崔善水身旁,低声道“嘉裕关收到圣意已经封关,看来他们猜到我们要出关了。”
崔善水眉头紧锁,“大夫请来了吗?”
护卫长叹气道:“属下刚要去请大夫就见街上有官兵在四处张贴着公子的画像,怕那大夫认出公子来,属下没敢请。”
崔善水心下不安,想着还是先带沈星言躲一阵子再想办法出关,他推开沈星言的房门,却见屋内窗户大开,床上空空如也···
沈星言不见了。
沈星言醒来时已经身在谢府的后院,门外的隐隐传来谈话声。
“这位姑娘脉象很是奇怪,应是受过重伤,勉强捡回一命,但她长期服用过有毒的药物,导致内里亏虚,高烧不退,却又像···像男子的脉···老夫也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脉。”
“军医怕不是老糊涂了,她是个姑娘怎会把出男子的脉?”
那军医有些不好意思道:“或许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亦或是···阴阳人。”
谢敬之低声斥责道:“越说越离谱,你赶紧开药,别败坏人家姑娘名声!”
那军医尴尬的退了下去。
谢敬之打发走了军医,见沈星言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瞅着他。
“姑娘醒了,饿不饿?”
“···”沈星言看了一眼周围的摆设,简约干练,是个大户人家的厢房,谢敬之这小子真把他掳了来。
谢敬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饿的没力气,立刻让人去准备餐食。
“你别怕。”谢敬之在他床前坐下,道“我不是坏人,我爹可是这嘉裕关的将军,是个大英雄,嘉峪关城里无人不知他的名讳,我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沈星言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眼下只能顺水推舟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女子,他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像一个姑娘般轻柔。
“多谢,只是公子是否知会过我的家人?”
谢敬之面露尴尬,他是偷偷将人掳了来怎么可能告诉他的家人?
他战略性的咳嗽了一声道:“我立刻让人去客栈跟你家人说一声。”
沈星言浅浅一笑道:“多谢公子。”
美人笑了,谢敬之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间竟红了脸。
“嗯···不必客气,你且在这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丫鬟便是。”谢敬之说着唤了个丫鬟进来。
“她叫三七,你到底是个姑娘跟着一群老爷们,怕是照顾不好你,你在这只管安心住着。”
三七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皮肤亦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长了一排的雀斑,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清言。”
“清言姑娘···”谢敬之心想这名字好听,跟她人一样。
“公子。”侍从一路小跑来,气喘吁吁道“家里来了贵客,将军让您去前厅见客。”
谢敬之起身,又吩咐了青梅照顾好沈星言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