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进屋搜查时,杜家大儿媳吓得瑟瑟发抖,但鼓起勇气,说杜阿牛住哪间屋,睡哪张床,哪些是他的东西……
官差仔细搜查,丝毫不马虎。
他们发现杜阿牛的枕头特别奇怪,太大,鼓鼓的,里面明显塞了太多东西。
那枕头外面是个布袋,官差把束缚布袋口的麻绳解开,把枕头里的东西通通倒出来。
然后,他们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五颜六色的花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或者牡丹,或者荷花……
五花八门,非常鲜艳。
还有绣花鞋,避火图……
这既是杜阿牛寻欢作乐的宝藏,同时也是他违法犯罪的证据。
官差严厉地问:“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杜家大儿媳摇头,感觉很丢脸,怕被连累,小声说不知道。
杜大娘厚着脸皮,大声嚷嚷:“是我的东西,肚兜是我穿的,绣花鞋也是我穿的。”
官差拿起绣花鞋,打量片刻,冷笑道:“这是三寸金莲的绣花鞋,你那双大脚挤得进去吗?”
杜大娘脸色黑如锅底,一双大脚无处遁形,想藏也藏不住,一副哭相。
官差又大声说:“何况,这条街上其他住户丢了什么,我们手里有清单。”
“核对一番,就真相大白,休想狡辩。”
“嘴上不老实,欺骗官府,就板子伺候!”
那份清单是乖宝和李居逸在实地走访的过程中,整理出来的,详细又清楚。他们把证据上交官府,同时留个心眼,手里还留有备份。
杜大娘一听说打板子,吓得缩起脖子,不敢再张嘴说话。
官差们把有用的证据带走,留下屋里一片狼藉。
等官差走远之后,杜大娘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捶胸顿足。
“我命苦啊!”
“我儿冤枉啊!”
“好苦的命啊,咋办啊?”
……
杜家大儿媳默默收拾东西,暗忖:活该!一点也没冤枉!
— —
乖宝和李居逸主动追上搜证的官差,客客气气地说:“官差大哥,能不能拿着这些证据,在街上挨家走访,让百姓亲眼辨别?”
官差想偷懒,不乐意,说:“何必那么麻烦?不是有你们整理的清单吗?核对清单就行了。”
乖宝据理力争,语速流利地说:“清单是死的,人是活的。”
“让大家亲眼看见自己被偷走的东西,产生愤怒,从而讲出更多线索。”
“这样一来,证据更可信,证人证词也更多,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出杜阿牛的其他罪证。”
官差皱眉头,琢磨片刻,心服口服,于是停下脚步,然后又转个弯,去挨家挨户展示那些肚兜、绣花鞋……
乖宝和李居逸在一旁陪同,但没有喧宾夺主。
“哎呀,这是我的鞋,我亲手缝的,绝对没错。”
一个小娘子一眼就认出自己的东西,气得跺脚,特别生气。
“居然是被那小畜生给偷走了,我之前还以为是老鼠偷的。”
“官差大爷,能不能把绣花鞋还给我?”
一想到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鞋,被那色鬼的手摸来摸去,她就感到恶心,很想尽快把这东西塞进灶火里,烧成灰。
灶灰反而干干净净,不会膈应人心。
官差公事公办,说:“不行,这是嫌犯的罪证。”
“等案子彻底了结之后,才能把东西还给你。”
“另外,如果你确定这东西是你的,你就写一份证词,签字画押,到时候上公堂作证。”
小娘子有点退缩,怕去公堂上被别人围观,感到丢脸,于是愁眉苦脸地说:“我不会写字,没念过书。”
“作证就算了吧,反正只是一双鞋而已,眼不见为净。”
乖宝察言观色,暗暗着急,心想:这位小娘子不敢去公堂上作证,估计是怕没面子,怕被别人说闲话。丢了鞋的人尚且怕丢脸,那些丢肚兜的女子岂不是更加脸皮薄,不敢作证?怎么办?
她和李居逸心有灵犀一点通,又转头对视一眼,都紧急思索:该怎么让证人打消顾虑,勇敢地站出来,联手惩治小畜生?
想了想,乖宝说:“小娘子,到时候你可以戴帷帽,或者蒙面上公堂作证。”
“如果你打退堂鼓,牢狱里的杜阿牛又死不承认这些东西是他偷的,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的惩罚大概很轻很轻。”
“等他从牢狱出来,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小娘子紧紧捏着绣花鞋,顺着这个思路往后想,不寒而栗,激动地说:“他不仅偷东西,还是个色鬼,我听说有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被他糟蹋了,畜生,绝对不能放他出来!”
乖宝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注视她,微笑道:“证据越多,他的罪过越多,就判得越重。”
小娘子内心忐忑,一时拿不定主意,十分纠结,说:“容我再想想。”
这时,她的小女儿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撒娇,软软糯糯地喊娘亲。
官差没空等她慢慢考虑,转身出门,拿着证据去询问下一家。
小娘子抚摸小女儿的细软头发,深呼吸,忽然就想通了,暗忖:如果那个小畜生被放出来,城里的女子都别想过安生日子。而且,他上次偷我的绣花鞋,万一下次再来我家……
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她有了决断,连忙抱起小女儿,冲出去,去追官差,响亮地说:“我愿意作证。”
“到时候,真的可以戴帷帽上公堂吗?”
乖宝转身注视她,露出欣慰的微笑,笑眼中闪烁泪光,说:“你放心,戴帷帽的事,交给我们去办。”
“我现在就帮你写证词,你签字画押就行。”
小娘子如释重负,也露出微笑,说:“好。”
“希望判个流放,把那小畜生赶出岳县,或者干脆让他做太监。”
“不知会不会判个杀头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