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官差的排查之后,胡大汉关上院门,转身咒骂:“龟孙子,想搞瓮中捉鳖。”
他承认这个新官儿有点聪明气,但他讨厌这种聪明。
马千里坐在屋檐下,喝酒、吃烤鸭,也有些不高兴,质问:“你刚才为啥那么老实?为啥承认咱们是外地来的?”
“你舌头不会转弯,不会撒谎吗?”
他暗忖:老子最讨厌蠢货!胡大哥平时挺机灵,今天却格外蠢些。之前居然还好意思埋怨我,跟我打架,哼!
胡大汉往地上吐一口唾沫,走过去,坐椅子上,伸手就拿住鸭头,一边啃,一边斜睨马千里,说:“咱们一口外地口音,连本地方言都不会说,你冒充本地人,官差会信吗?”
“再说了,隔壁那个碎嘴子媒婆知道咱们是啥时候搬来的,万一官差问她,她如实说,官差就晓得咱们撒谎,到时候岂不是不打自招?”
马千里听得心服口服,脸色瞬间软化,连忙给胡大汉倒酒,拍马屁:“胡大哥,姜还是老的辣,幸好有你在。”
“等咱们干完那件大事,就骑马离开这不自在的地方。”
胡大汉脸色阴沉,斩钉截铁地道:“等城门一开,我就走。”
“我奉劝你不要干那劳什子大事,小心被抓去砍头。”
他以前的同伙就是在菜市场被砍头,死得很难看,这导致他把逃命放在第一位。
马千里却不以为然,用牙签剃掉牙缝里的肉,然后用一双死鱼眼盯着带血的牙签,说:“就算被抓,只要我死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他们找不到证据,凭什么砍我的头?”
胡大汉冷笑,说:“官府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搞严刑拷打,折磨犯人的时候,比你更狠。”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不听就算了。”
短短一会儿,他已经把一个鸭头啃个稀巴烂,咬下鸭舌之后,把毫无用处的鸭嘴扔地上,又伸手去拿鸭腿。
马千里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格外倒胃口,干脆不吃了,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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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的是——隔壁的万媒婆正蠢蠢欲动,打算为了那十两银子悬赏,去官府告密。
她还特意留了心眼子,刚才没告诉官差,怕官差赖账,所以特意想当面对县令说。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
王玉娥、赵东阳等人又累又饿,暂停打听,回官府去吃饭。
他们恰好遇到在官府跺脚、大喊大叫的万媒婆,万媒婆要求见县令。
师爷见她,让她有话就说,她却不依不饶,就是要求见县令。
师爷和官差们最讨厌泼妇,打算把她赶出去。
这时,王玉娥走过去,和和气气地道:“县令还没回来,您先坐一坐,等一会儿就好。”
万媒婆爱面子,眼看王玉娥穿戴体面,她立马也整理头发,又刻意扯一扯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笑道:“夫人,您是官府里的人吗?是不是县令的家眷?”
“我是本地最有名的万媒婆。论做媒,我数第一。”
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玉娥微笑道:“您找县令做什么?”
万媒婆眉飞色舞,说:“听说有悬赏,我来举报!特别重要的线索,我只对县令说!”
王玉娥瞬间眼前一亮,热情地邀请万媒婆去后院喝茶聊天。
不一会儿,李居逸和乖宝也回来吃饭,眉眼间都显得沉重,毫无笑意。
因为他们上午去查看三个案发现场,看到太多干涸的血迹,能想象出凶手的残忍,以及死者们当时的绝望。
如果不抓住这伙凶手,不仅死者无法安息,活人也寝食难安。
可是,刚踏入后院的门,乖宝就听见王玉娥在和别人说说笑笑。
她定睛一看,发现客人挺陌生。
万媒婆也发现了他们,互相打量。
由于李居逸身穿官袍,万媒婆一看见他,就连忙下跪行礼,特别恭敬。
李居逸说:“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王玉娥对乖宝说悄悄话,说万媒婆的来意。
乖宝顾不上吃饭,立马让万媒婆提供线索。
万媒婆眼睛灵活,眉飞色舞地说:“我隔壁住着两个男的,恰好是凶案发生之前搬来的。”
“上次我想给他们做媒,那个小伙子说:他不要媳妇,一看见女人就心烦。”
“哎哟,长得五大三粗,血气方刚,眼神可凶了。”
“今天天还不亮的时候,我听见他们俩打架的动静,仔细一听,发现他们在吵嘴。”
“一个说城门关了,出不去。”
“另一个说:你啥时候变胆小鬼了?”
“好像还说要干什么大事……”
“我琢磨着,那大事该不会就是杀人吧……”
说完之后,她自个儿打个哆嗦,不寒而栗。
乖宝眼眸清澈明亮,立马问:“他们看起来富不富?花钱阔绰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灭门案凶手不仅杀人,还把凶案现场翻得乱七八糟,拿走死者的财物。
万媒婆说:“他们天天喝酒,买烤鸭直接买一整只,还养两匹马。”
“这种人,有钱却不娶媳妇,越看越不正常。”
在媒婆眼里,凡是光棍,都不正常。要么穷,要么颠。反正,这种人让她的媒婆生意面临巨大挑战,她忍不住对他们好奇,所以一有空就偷听偷看,研究他们到底咋回事。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这次把隔壁那两光棍与凶杀案联系起来了。
乖宝和李居逸对视片刻,也觉得这两人可疑。
于是,李居逸吩咐师爷把今天人口排查的嫌疑人册子拿来翻看。
根据万媒婆提供的住址,他顺利找到那两人的登记情况。
“一个叫胡憨憨。”
“一个叫马伯乐,都是外地来的。”
乖宝眉头一皱,一边思索,一边嘀咕:“马伯乐?这名字有点熟悉……”
万媒婆插话:“什么胡憨憨?那人一点也不憨!”
李居逸说:“他很可能故意编个假名字。”
这么一说,嫌疑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