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跟阿箬主仆俩去长春宫放了个大雷,自己就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可长春宫齐妃根本管不住,阿箬也没想着刻意封锁消息,青樱更是在阿哥所鞭长莫及,所以没多久,齐妃为了给青樱这个儿媳妇难堪,不顾大孙子的身体健康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然后顺势传到了养心殿。
大胖橘听到这消息就忍不住摔了手里的朱笔,“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大胖橘对齐妃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顶点,这会儿他固然不喜齐妃那么大年纪了,还不知所谓,对大孙子一点慈爱之心都没有,但对青樱这个大孙子的生母,也生出了不喜。
毕竟他也看得出来,齐妃固然对青樱深感厌恶,青樱这个儿媳妇对齐妃这个婆母又何尝喜欢、尊敬过呢?
虽然齐妃跟青樱这对儿婆媳让大胖橘感觉丢脸了,可因为牵扯到了青樱这个儿媳,大胖橘不好直接插手惩处青樱,就只能找上景仁宫。
姜莘莘看着带着虚弱模样的夕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她这是又熬过了一天。
而下一刻就听到了熟悉的禁鞭声响,她直接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儿,整个人倒是一动不动,大胖橘走进来了,也只有宫女太监们跟着下跪行礼。
剪秋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她已经跪了,算是代替主子也跪了,皇帝可不能追究谁的不是——
而高无庸只是一味低着头,庆幸自己是个太监,不用第一时间进屋伺候。
大胖橘没好气地摆摆手,“都起吧。”
大胖橘清了两次嗓子过后,姜莘莘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窗外那死气沉沉的夕阳移开,转而看向越发老迈的大胖橘。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大胖橘心里十分不舒服,他感觉自己从未被人如此怠慢,就要发火,却对上了姜莘莘跟那日拔簪子刺向他脖子的眼神如出一辙的目光。
到底还是没打算就此要了姜莘莘的命,大胖橘只能心酸地咽下一切,让自己专注于此行的目的:“齐妃跟三福晋闹得不像话,风言风语的竟然传到养心殿了,皇后这里还没收到消息吗?”
姜莘莘还没真没觉得这事儿应该由她处理,所以面不改色地只当没听到大胖橘逼逼。
剪秋硬着头皮站出来为姜莘莘解围:“回皇上的话,咱们景仁宫自从去年皇后娘娘抱病,宫务便一直由敬贵妃、宁妃、柔嫔跟裕嫔一起处理,且景仁宫少有宫人四处走动,消息不够灵通也是有的。”
大胖橘还能怎么办呢,都低过头几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齐妃今儿想永曦了,便传话给三福晋带永曦过去长春宫,没想到三福晋回去就请了太医,还让宫女去长春宫传话说为了永曦好,天气变暖以前就不让永曦出门了,闹得齐妃好大个没脸,也将婆媳矛盾直接搬到了台面上来。”
姜莘莘冷哼一声,“永曦还不满百日吧,齐妃若是当真心疼大孙子,怎么会在这冬日里让人带永曦出门?”
“更何况齐妃算哪门子的婆母?本宫才是这宫里所有阿哥公主的嫡母。”
“当然了,若是皇上打算好了让齐妃取代本宫,那又是另外一说。”
大胖橘觉得自己纵然脑子不清醒了也不可能让齐妃上位当皇后,不说她本人的资质了,单说她纯正的汉人出身就不行。
但大胖橘听到姜莘莘这样的话,竟然有些动了真火,他将茶杯扔下,哪怕茶杯没有打翻,但磕在桌面上的声响,依旧让剪秋的心跟着重重一跳。
大胖橘眼睛微微眯起,盖住难以掩饰的精光跟凌厉,语气也随之变得悠然却有力,“皇后当真胆大,还是说你已经认定朕不会杀你。”
剪秋直接跪下,被大胖橘这浑身气势震慑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颤抖着,面带哀求地看向姜莘莘。
姜莘莘却看着剪秋轻叹一声,“你出去候着吧,待在这屋里也只会碍事。”
剪秋不想出去,但姜莘莘是真觉得她碍事儿,在大胖橘凉薄略带揶揄的眼神中,剪秋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等姜莘莘转过眼来看向大胖橘,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看向自己如同看死物一样的眼神,这可真是把她给逗笑了。
“其实我很好奇,按理来说,我应该过不去今年三月,可如今我还有好些个三月能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做了皇帝以后,尤其是你这样大权在握的皇帝,不应该都是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的吗?我当时那一簪子可真是冲着弑君去的。”
大胖橘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皇后果真不同了。”
其实大胖橘心里也仔细思量过,若是前朝大臣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可没有纯元的遗泽护着,他是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希望她死了,还一次次容忍对方忤逆于他,甚至连到如今连弑君之举都能囫囵过去了。
而当着姜莘莘的面儿,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大胖橘移开眼神看向窗外,又开口说道:“朕着实好奇,皇后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变了的。”
姜莘莘微笑着直言不讳:“是我封后大典那天。”
“我听着下面的命妇们山呼千岁,突然觉得这辈子真是没意思极了。”
“也突然醒悟,你当初强夺臣妻之举,大抵是为了向先帝示弱,更是为了拉拢乌拉那拉氏这个老牌勋贵。”
“那一天,我更加意识到弘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他至亲之人的联合算计。”
“我真是可怜那个雨夜里抱着弘晖四处求救的自己,早知道我该当机立断放弃雍亲王府的一切,带着我的孩子自立门户的。”
“就因为那可笑的爱情,那不堪的不甘心,还有那一点点的侥幸,造就了一个只会微笑的深宅怨妇。”
“若我从头糊涂到弥留之际,或许我只会念着我的弘晖早夭,在地下也没个香火祭飨,可我偏偏在大权在握的时候醒悟过来,所以每时每刻,我都想杀了你,送你下去为那两个因为你的野心而没了的孩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