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林里的小亭台里,围坐着一众偷闲的修士们。
“那妖兽一声巨吼,迅速朝他们扑过来!陆师弟甚至都未曾来得及反应,以为自己将命葬当场,却是沈师兄冒死推开了他,自己却身陷险境!陆师弟自是不肯一人独活,转而冲进洞里欲救出他师兄。不过好在两人配合默契,废了快半条命,花了一夜时间终于成功将妖兽拿下!”
“那夜,死里逃生的他们累倒在地,相视一笑却未言一句,殊不知,就是这刻,两人情愫暗——”
这时,有声音插进来了:“等等!我有疑问,他们相视而笑这么细节的事,你是如何得知?”
“……你还要不要听了。”
“好好好,你继续,你继续。”
声音再次声情并茂起来:“那之后,沈师兄从秘境出来,一刻不敢耽搁便面见真君,言道他有意于陆师弟,想与之结契。”
“你们猜怎么着?沈师兄前脚刚来,陆师弟后脚竟也跟了过来。两人就这么长跪在殿前,恳请真君准许他们二人合契!”
关于沈师兄和陆师弟的爱情故事,这位仁兄足足讲了几盏茶的时间。
小亭子里的其他人听得如痴如醉,另一旁躲起来偷听的两人表示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朝白听罢,努力回忆:[嘶……这和我亲眼所见的版本不一样啊]
当事人沈之言也摸着下巴沉思:[这和我经历的版本貌似也不太相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秘境那会应该是他把陆池衍推去喂妖兽,而死里逃生的陆池衍爬回来,拎着他甩进洞里,然后又轮到他死里逃生爬出来了。
这简直是……
“这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说话的人突然拍桌而起,显然有点激动,站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且听闻玄隐真君五日后将会为他二人举行结契大典。”
“拜帖已收到,我那日便去观礼。”
一旁的修士纷纷点头,表示这消息他们也听说了。
朝白捂嘴吃惊:[你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当事人沈之言也一脸吃惊:[好巧,我也是刚知道我要成亲]
陆池衍那晚扬言要把道侣关系昭示全天下,可不是胡闹着说,他把他师兄睡到第二天下不来床后,趁着人没醒便前往寒墨静养地,半真半假外加几分添油加醋之下,寒墨信服他们俩之间的事。
陆池衍雷厉风行敲定大典吉日、恭请他们师尊主持仪式,拟写拜帖邀请观礼……凡之种种,皆有意瞒着他师兄有条不紊进行下去。
待所有事办妥后,沈大师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再阻止已然来不及。
如今大师兄走在路上,与他交好的同门修士都上前热情祝贺恭喜,就连贺礼都提前塞了过来,那些不着调的同门还非暗戳戳想八卦他们那不存在的所谓惊天地泣鬼神感情之事。
一天下来,沈之言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陆池衍就是认准了他这大师兄死要面子的性子,还一声不吭把事往大了闹,没过几日,两人相遇相知的所谓爱情故事早已在各峰传开了。
传到沈之言这里早不知是多少个版本了,气得沈之言当天找上了陆池衍,他一进门就是甩剑劈过去,陆池衍院中霎时狼藉一片。
家都快被劈没了,偏偏陆池衍还能面不改色端坐其中,一脸无所谓,坦言随沈之言发泄,并补了句房子没了正好,方便他搬去某人那里。
道侣同居,合理,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之言自是又一肚子火气甩袖离开了。
两人互相伤害,日子倒也就这么过下去。
是夜。
沈之言正手持一本闲书端坐窗前,听见有人轻敲窗棂,他仍旧充耳不闻,一直到第四声,在外面的人要破窗而入的前一秒,才慢悠悠打开窗。
打开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已调整好,冷着脸看向外面的人,“又想做什么妖?”
陆池衍趴在窗外,没说话,目光一寸寸游过沈之言玉白的面容,视线又停留在那紧抿的双唇上。
沈之言心里感叹:[他在用眼神开车,你说我该不该害羞!]
成功收获了朝白的一声“呸”。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但沈之言能让陆池衍更兴奋。
他抬起手中的书卷就覆上外面人的脸上,低低呵斥:“你正经点!”
沈之言低斥的声音显得生硬又极不自然。
陆池衍笑了一下:“你这无理得紧,看你念书怎么就算不正经了?”
书还盖在他脸上,他就着这个动作握住了沈之言拿书的手,指腹在他师兄手心勾圈轻轻撩拨,又道:“师兄是天仙吗?看一眼都不成。”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得像是指责他这大师兄自己六根不净、胡乱多想,果然,他师兄像是被烫着似的迅速缩了回去。
书卷从陆池衍脸上滑落,入目的是因被说得有些不自在而微微泛红的如玉面容。
在陆池衍灼灼视线之中,他那觉得羞恼的大师兄率先移开了视线,动作略显急切。
的确是天仙,还是他的。
陆池衍心里这般想。
一想到五日后,这位善嫉的大师兄将被迫与他一向讨厌的小师弟携手出现在合契大典上,陆池衍就更兴奋了。
陆池衍心下一激动,突然越窗进来,在沈之言错愕的目光中把摆在窗前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哗啦啦一扫而空。
瞬间腾出了一大片空处。
望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沈师兄后背发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池衍恬不知耻凑过来,“师兄……”
空间里还在看戏的朝白突然眼前画面全无,下一秒被踹进了另一个空间。
嘿,他**毫不意外又跟小黑屋见面了!
朝白从容坐下来,他已秒懂。
.
两人都累了,现下是温存时刻,当然,陆池衍单方面认为的。
他们已转移到了床榻,寂静的夜,彼此呼吸交错,陆池衍拭掉沈之言额前的细汗,“师兄,你今晚可真配合。”
如若陆池衍脸上不顶着几道巴掌印或许会有几分说服力,不过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到最后,大师兄竟隐隐有迎合之意。
沈之言藐了眼某人,一眼就知他脑子里给自己脑补了很多,看来自动攻略了不止一点。
可真出息。
沈之言暗暗笑了下,按着人设阴阳怪气道:“能如何,你伺候不错,赏你点脸。”
陆池衍可太爱他这副模样了,奖励般在沈之言额头落下几个轻吻。他的大师兄可丝毫不稠,打不过也躲不过,那便转换心思,当成自己在伺候他,他躺着享受便是。
床上把陆池衍勾得找不着北,完事了就甩脸色甩巴掌,俨然是没打算委屈自己。
陆池衍就爱自己师兄床上床下反差一面,仅仅这一点,便让陆池衍亢奋得要*死人。
“当被狗咬了,你得意什么。”
这话把陆池衍给往下贬低,但并不会减弱他的愉悦感,“那你天天被狗咬,日后也会是。”
“砰——”
窗外突然砸出来一个身影。
陆池衍非要逞口舌之快,被踢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披件里衣。
屋里的沈之言从容道:“屋里太乱,师弟还是请回吧。”
院前,陆池衍站起来,暗道这人可真不吃一点亏,见里面的人要拉下窗,他笑吟吟:“真不让我留宿?”
沈之言自然不为所动。
陆池衍掠过沈之言脸庞,半真半假似是开玩笑道:“师兄,你如何能对我有几分真心。”
“真心……”沈之言咀嚼这二字,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陆池衍这几天弄出的那些破事,他没有怨气是假的。
“你太俗气了,既不顾我愿强行把我捆住,就莫要强求太多。”
陆池衍心里叹气,大师兄说得真令人伤心。
但沈之言也没说错,是陆池衍太贪心了,已经如愿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却还奢望人真心看他一眼。
以他们恩怨,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便会这么一直斗下去,这才是这两位师兄弟的归宿,是陆池衍擅自迈出这层关系,冒犯了沈之言。
冒犯……
陆池衍勾唇睨了屋里的人一眼,眼中浮出不明显的笑意。
冒犯,那又如何?沈之言是什么天大的好人吗?就单凭他多次取自己性命、陷害污蔑行径,就活该被他冒犯!
与自己这位大师兄比,他都算好人。
陆池衍丝毫没被影响到心情,拍拍衣袖便利索离开,总归以后还要吵,今夜便不多惹他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