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离源头越近,那妖气便愈发诡异,连场景都变得如幻影般。
那空气中突然弥漫着雾气,桔梗一行人透过雾气紧紧靠在一起,等穿过了雾气,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处偌大的温泉,散发着热气,向空中蔓延着。
感受到了温暖的包围,无心他们也从一开始的紧绷状态放松了下来。
“啊呀,是谁在那?”
从不远处有一道俏皮而诱惑的女声传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在温泉的最里面,有一个裸露的女人泡在温泉中,水漫到了女人的肩膀处,那胸前若隐若现的弧度让无心一时之间感到无措,迅速躲到了桔梗的身后。
那女人有着一头藻绿色的长卷发,眉眼处系着白色的眼巾,白道到发灰的肌肤让众人都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正常,而女人也毫不遮掩,丝毫没有想要隐藏什么一样,没听见回答的她带着撒娇的意味轻笑了一声,将手柔弱的搭在了一边,露出了长长的深绿色如苔藻颜色的长尾,光滑的鳞片上有几处鳞片似乎被拔掉,露出了可怖的肉红色,女人朝前方招了招手。
“来呀,大人,奴家不伤人的。”
桔梗不语,用眼神示意她们留在原地,随后,自己缓步上前,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嘴唇轻动,勾出极为好看的弧度,等脚步声停下,她便主动双手往岸上摸去,等摸到桔梗的衣摆,缓缓向下,摸到了桔梗的脚踝,她愣了愣,言语中带着魅笑“大人,可愿离奴家近些?”,桔梗并没有说话,而是听着那女妖的话,缓缓蹲下,在听到动静后,女妖的手开始缓缓地朝桔梗的身上游走着,步步朝上,直到摸到了桔梗束着的长发,那修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面容,女妖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就连一开始准备好的话术都变得难以启齿,她的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又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大人..您应该很好看吧,肌肤滑润,就连发丝也....”
女妖还想说什么,却被桔梗的话语打断“不用试探,如你所想,我是一名女子。”证实了自己的猜忌后,“扑通”一声,女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掉落到了水中,发出响声,“我是不是惹刍柱大人不满了?我可以改....”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没了一开始的从容与淡定,知道了是女子后,女妖便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水面,看到这一幕,飞鸟蝴蝶迅速将无心的眼睛一人捂住一只,捂的严严实实的。
“你,是蛇妖?”
桔梗垂眸,看着此时美丽的女子,那曼妙的身段却有着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此刻,女妖卑微的握住了桔梗的脚踝“求求您,告诉刍柱大人,求他放过我....”,桔梗看着女妖那洁白的眼巾,她将手轻轻划过了女妖的脸,那来自手上的凉意在触及到女妖的脸上的时候,很明显在那温泉中的女人有一瞬间的颤抖,但她还是咬着牙隐忍的任由桔梗接下来的行动,桔梗缓缓解开了女妖的眼巾,那青白的瞳孔与桔梗对视。
「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吗?」
桔梗看见女妖略显震惊的神情,她没想到桔梗会这么做,立刻侧过头“是奴家不好,污了您的眼。”,看着那蛇尾处被拔掉的鳞片,以及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桔梗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伸过手,将手轻柔的抚摸过女妖沾染水滴变得湿漉的发顶“刍柱大人,已经死了。”
刍柱是五十年前一个小官,听闻有特殊癖好,喜爱捉妖,折磨手段堪比炼狱,桔梗自然是听闻过的,只不过,她未曾想到,过了五十年,这个荒废的府里,居然还有妖物在这里,当年的刍柱年近七旬,五十年过去,早已经入土许久了。
“死....死了...”女妖的声音颤抖地重复着桔梗的话语,那双青白眼转动着,那声音也变得沙哑,最后,她跌回了温泉里,桔梗见状迅速拉住了无力的女妖,托稳了女妖的身子之后,女妖抬头将脸对着桔梗。
“现在,过了多久?”
“五十年。”
“五...五十年了....”
“你们是?”
“我们探寻到了妖气,来这里查看情况的。”
女妖整个人都是愣住的,她那无神的眼睛渐渐地泛了红,泪水顺着她极为貌美的脸滑了下来,落入了水中,“怎么..就死了呢。”女妖的声音里充满着不甘,她还没来得及报仇,那人竟然死了,原来,人类只能活这么久吗?那她这几十年来一直困在这里,原来那个人早就死了吗?
“哈哈哈....死的好,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因为疾病。”
桔梗没说因为什么疾病,不过,当年的刍柱玩的花,沾染上了不可医治的病症,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啧....”女妖像是不过瘾一般,那充满怨恨的神态像是积攒了许久,她将因为谄媚而翘起的尾巴落入水中,怔愣的望着温泉的湖面许久,像是还无法彻底消化一样,那些对她造成无法磨灭伤害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
“现在,你自由了。”
桔梗盯着在温泉处发愣的蛇女,听到桔梗这么说,她的脸上露出了陌生的神情,自由,这个词,她居然能够等到自由这个词的出现,她还以为人与自己一样的,自己永生永世都会被困在这里,受非人的对待,她不敢相信,朝桔梗再三确认,直到三次都是肯定的答复,她才感受到了一丝不真切的恍然。
“真的死了....”
她呆愣地用手抚摸着身上一道道伤疤,每一道都因为反复切割导致结块,那丑陋不堪的伤痕才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无法消除,那些无法让自己愈合的药水,一度让清澈的温泉泉水沾染上血红色,每日都要清洗换水,只怪她太弱小,才学会了服从,忍让,让她开始对最厌恶的人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扬起最虚假的谄媚笑容。
这一切如此轻易地就结束,怎能让她释怀放下,无法看见的她,四处都是狼狈伤口的她,又如何回去,回到自己原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