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朝来雨,城中起寒色。
凄凄湿尘土,漠漠蔽空碧。
窗边,九微神色平静的向外望去,只是天色灰蒙蒙的一片,他也看不太清,只隐约可以瞧见廊下雨打红梅落的颓靡之景。
“帝峻谋划多年,当日却能轻易舍弃在永安的布局……”东君也随着那人的目光看去,思索着说下去:“如今想来,王城才是他的立身根本。”
见那人也不言语,东君试探了一句:“只是……如此一来,便是与庙堂牵扯不清了。”
叮铃铃——
雨还在下着,拍打在廊前风铃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天阙有天阙的规矩,这点,不容你我置疑。”九微收回视线给了东君答复:“可帝峻俨然已成祸端,欲凭一己之力搅乱庙堂和江湖的秩序,本殿绝不姑息。
“想来宫中也并非没有发现端倪,只是一直隐而未发罢了。”东君斟酌着问出口:“此番布局,是否需要知会宫中那位一声,以免酿成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换做旁人,东君没必要问神这么细。只是眼下那人不愿与宫中之人多有来往,若是联手对敌,恐怕便不只是利益交换那么简单了。
“修书一封,送往宫中,挑明来意便罢,无需多言。”
“这里毕竟不是江湖,你们也不好喧宾夺主,若是宫中想亲自处决,也无可厚非。”
九微何尝不知这一点,思虑再三,做出决定:“届时,你配合他们便是。”
东君领命:“属下明白。”
“如此一来,这封信,便由谢小侯爷代劳吧。”
一来,既然决意合作,天阙便确实不好私闯皇宫,挑衅皇权。
二来,昨日在盘查核实了谢襄的身份时,东君也在场,见了那画像,单凭眼力,他便能猜出那人的七八分的用意。
是以,让公子亲往谢府一趟,也算正合时宜。
“嗯。”九微拨弄了几下桌案上不知何时摆着的新鲜红梅枝,对此乐见其成:“你去安排吧。”
“属下告退。”事情谈完,东君便行礼告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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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毅侯三代为国尽忠,深得历代皇帝器重,这一代的忠毅侯更是与长公主殿下伉俪情深,也因此恩宠空前,圣眷尤隆。
厘清其实是有些排斥眼前这座散发着庄严肃穆气息的府邸的,但碍于那人的意思,又不得不走这一趟。
垂眸盯着门口那对威风凛凛,时刻彰显着侯府赫赫声威的石狮子,厘清捏紧了手中的竹骨伞很想转身一走了之。
“公子,我家侯爷有请。”是府上管家亲自来请人的。
“怎得还惊动了侯爷,苏某此番只是来找小侯爷的……”厘清勉强一笑:“若是小侯爷,苏某下次再来就是了,怎敢劳烦侯爷亲自招待。”
“哎,公子此言差矣。”管家笑得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很是和蔼可亲:“侯爷说了,一直没来得及感谢苏公子对我家小侯爷的规劝之恩,此番正好一道见见。”
“既如此,便叨扰了。”
见推辞不得,厘清只好保持着僵硬却不失礼数的微笑,同人一道进入府邸。
府邸占地极广,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榭相映成趣。
朱红色的高墙环绕四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正厅里——
“苏清参见侯爷,长公主……”厘清微微弯腰,偷摸了瞥一眼站在那两位主坐旁的闷闷不乐的谢蕴之:“以及小侯爷。”
“免礼免礼。”忠毅侯也很是爽朗,起身亲自扶起了厘清,“早就听说犬子提及过苏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侯爷谬赞了。”厘清不动声色避开了忠毅侯的触碰,“在下能与小侯爷也是为友,也是三生有幸。”
“好好好。”没有人会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即便知道那可能只是客套,也会因此喜笑颜开。
“侯爷,别顾着说笑啊,快请苏公子坐啊。”长公主掩唇嗔怪出声,“苏公子,我家侯爷粗心惯了,你快请坐。”
“……好”厘清连忙垂下脑袋,笑不出来索性就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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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朝来雨,城中起寒色。凄凄湿尘土,漠漠蔽空碧。”
——出自宋·刘敞《冬雨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