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
接过绿筠手中的信纸后,厘清返回内殿重新守在那人身边。
岁聿云暮,年关将至,天阙诸事繁忙,算算时间,也到了每年一度的查账日了。
既然帝峻不急于出手,这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不是吗?
是以,在看着那人用过早膳……准确应该说是午膳后,厘清约莫着时间便准备出宫去见天阙那些总堂堂主了。
只是……厘清看向锦被之中呼吸平稳之人便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脚步,弯腰贴了贴对方的鬓角。
他自知不该过于折腾那人,可每每在山下,他总是心神难安,情绪起伏不定。
摩挲着卡在那人腕骨处的香囊,厘清终得一时心静。虽未言明,但对于香囊里的药丸,两人几乎是心照不宣。
那些药有成瘾的风险,此前在山下从南禅子手中拿到配方之时,厘清便了然于心。
本也就是他主动交于那人的,虽说那人从来没有主动提及,但厘清知道,对方是清楚那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
厘清也明白那人的意思:若是果真心绪不宁,要让他知晓。两人一起面对,总比他一人瞒着,避着,悄悄躲起来要好上许多。
……
“殿下……”厘清凑到那人耳边,压低声音报备行程:“我出去一趟,傍晚放归。”
“若是回来晚了,殿下便早些用膳,早点休息。”
“……嗯。”睡意昏沉间九微模糊不清听到了只言片语,便也小声的给予回应。
厘清便笑了,替人拢了拢被角,半晌才起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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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芳庭里,厘清看向不知为何竟然也能搅和在一起的南烛和谢蕴之很是头疼。
“你们两个……”厘清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账册,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欲言又止的两人:“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那什么,你知道的吧?”南烛略微心虚:“我们南疆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蛊虫,我作为圣女手中的蛊虫就更是千奇百怪。”
“所以……”厘清头也不抬用朱笔圈出一处错误,示意她说下去。
“我与小侯爷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南烛止言又欲,整理着措辞:“所以……”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爹背着我娘在外的私生子!”谢蕴之不吐不快,很是愤懑不平:“不然,为何我体内的蛊虫会有感应!”
“谁给你种的蛊?”厘清可谓是镇定自若,语气不紧不慢:“南烛?”
“是……”谢蕴之猛拍桌子,虚张声势:“你不要转移话题,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我体内的灵犀蛊会对你有用!”
厘清本可以有无数理由搪塞过去的……
只是当对方情急之下动用内力,震动桌面致使墨汁四溅,白费了他一下午的功夫时,厘清突然就沉默了。
“谢蕴之,你如此咄咄逼人是在怕什么?”厘清抬起眸子,直面对方的质问,嘲讽出声:“是怕你我之间果真有血亲关系,还是怕你娘知道后会再受刺激……”
“自欺欺人的忘了你那早死的哥哥还不够,再把你和你爹也全忘了……”
“你闭嘴!”事到如今,谢蕴之甚至顾不上问对方是如何知晓他们谢家辛秘的,羞恼不已:“我娘才不会忘记我的!”
“她才不会忘了我这个儿子的!”
“小心——”
南烛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瞧着谢蕴之抄起砚台砸向对面之人。
厘清不躲不避,任由那方砚池正中他的额角,墨迹顺着他的面部线条一道道下滑,沾了他满身污渍。
“苏清,你还好吧?”南烛赶忙上前,试图帮他擦去。
“不用。”厘清声音平静无波澜,拒绝了对方的触碰:“我自己来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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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出自唐·白居易《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