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吧，你必须作出选择。”
多尔德利那惹人厌的声音传进林语的耳中，她看着被控制的语安，手中的刀刀尖已经没入胸口，渗出丝丝血液。
选？她还能怎么选？多尔德利压根就没给她选项和选择的权利。
就算她老老实实和多尔德利回去，也无法保住周围人的性命。而任她如何反抗，也无法救下周围人。
“选？选什么？选早死还是晚死吗？”林语的视线紧盯着语安，那张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双眼无神。
“圣地的花园还需要你的耕种，你不会死去。同我回去吧，不要再犯下错了。”
“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难道我挣脱那群畜牲的囚禁得到自己应有的自由是错？难道我拥有家人是错？难道我就应该当你们手里不该有自己思想的武器？！”
林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这整个世界怒吼。
她受够了，在L国没人把她当人，来到x国有了家人后，L国的人又要把她带走。
这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多尔德利并没有回答林语，他依然在等待着林语选择，即使没有任何选项。
……
黑暗中，语安感觉自己的意识浮浮沉沉，像在茫茫大海中的一片木筏上，随着洋流摆动。
她是谁，她要做什么，这一切都随着海浪远去，周围只剩下浪声和海鸥的鸣叫。
世界就是这样吗？只有一片大海，无边无际，没有岸。
眼前模模糊糊，似乎还能看到一轮明月高挂。
嘈杂的声音从天而降，可她听不明在说什么。
好困，身体很疲惫，眼皮不受控制地要合上。
好困，心里也好累，已经无力再去思考其他。
昏昏沉沉要闭上眼时，她却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呼唤。
“语安！”
语安？那是她的名字吗？是谁在呼唤她？
她想睁开眼，从木筏上坐起，可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海水抽干，她甚至动弹不得一根手指。
“把我妹妹，还给我！”
心脏一阵刺痛连带着四肢都酥酥麻麻，像是有一阵电流经过，让她清醒过来。
妹妹，语安……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些不愿回想的，那些极为宝贵的，全部在眼前过了一遍。
是啊，她想起她是谁了，也想起她要做什么了。
她不顾自己的虚弱，挣扎着坐起，用尽力气掰下一小块木片，朝着自己的心口猛地刺入。
……
林语近乎崩溃，她看着语安将刀子刺进自己的胸口，任血液汩汩地流。
小时候的她无法保护妹妹，就连长大后也只能看着妹妹在自己眼前逝去……
她恨，恨那些让自己诞生的人，恨那些想要控制自己的人，恨那些伤害了自己身边人的人。
林语失神地瘫坐在地，那些被控制的人们蜂拥而上。
多尔德利皱了眉，他压根没让语安现在就自杀，为什么那把刀会提前刺进去？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正是带走林语的好时机，可不能耽误。
人群将林语淹没，氧气逐渐减少，让人感觉窒息。
可这种痛苦又怎么比得上亲眼看着妹妹死去？
要不就这样吧？现在已经无力回天无法反抗，世界的明天如何，她或许也看不到了……
“姐姐！”
一声呼唤自人群中传来，虽然微小，但林语依然听到了。
她赶忙从人群中挣扎，废了一番力气后终于冒出了头。
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语安靠着墙，虚弱着寻找着自己。
“安安！”
林语想从人堆里爬出来，但一时半会很难。
“姐姐，我醒过来了哦。”语安笑起来，似乎是在求林语的夸奖，“我自己捅了自己一刀，终于醒了。”
“安安你为什么？你会死的啊！”
语安胸口被捅的位置，从外表粗略来看，能够捅到心脏。
“可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语安怒吼着，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不想再做你的拖油瓶，我也想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啊！”
从前，林语因为她，被迫心甘情愿地被实验室研究。现在，林语还要因为她，被重新带回实验室。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再让林语因为自己而受委屈，不想再让林语因为自己而被胁迫。
她没有异能，本身的实力也不够，她想不到还能怎么帮助林语。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用自己的死，换林语的自由。
“姐，你应该是空中自由自在的鹰，不该被我束缚。”语安微笑着，想用最美好的形象面对林语，想要告诉林语她没事，可满脸的泪出卖了她。
“姐，我爱你。”
语安想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可来自身体的疼痛和多尔德利的控制折磨着她，根本做不到。
可惜，没能在最后一刻向姐姐展露最好的一面。
语安双手握紧刀子用力，没有任何声音，她安静地倒地。
……
“希望以我的死亡，能换取你真正的自由。
你该做空中的鹰隼，而非牢笼中的家雀。
若我就是你的牢笼，那我便为你开拓道路。
尽情地去感受风吧，不必怀念我。
若是想要见我，便拥抱你的自由。
我会化作一阵风，一朵云，一滴雨，永远在你左右。
你的自由，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我永远爱你，以我的生命起誓。
哪怕用尽一生，哪怕透支未来，我也永远为你守候。”
……
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不放，疼痛席卷全身，痛到根本无法出声。
林语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世界似乎都在翻转颠倒。
多尔德利对这一幕很满意，即使刚刚出现了些小意外也无所谓了，总归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的枷锁已经断落，此刻的你更应该回到天国。”
他依然傲慢地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将自己当做神明，傲视所有人的生命。
“……”林语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一阵阵紧缩发疼。
眼泪盈满眼眶，随着第一滴泪水坠落而决堤。
“安安，安安……安安！”
她用尽力气呼唤，可那人已经无法回应。
周围只剩下源源不断向着她扑来的人，和多尔德利那因成功而狂妄的笑声。
林语眼中只剩下语安那张满脸是泪的笑脸，耳中不断回响着语安的话语。
“安安……”
林语呢喃着。
可语安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她，林语根本无法飞翔。
她永远不会是林语的牢笼，相反的，她是林语的翅膀。
如果没有她，或许早在实验室时，林语就已经死去。
“……安安……”
林语突然笑了起来，视线落在倒下的语安身上，长久温柔地注视。
“你会没事的，我会让他代替你去死。”
她的声音微弱，却能清晰地传入所爱之人的耳中。
心念一动，林语手中出现了一管针剂。
那是没有稀释过的，比多尔德利所使用的更强大的伽马基因注射剂。
她拔掉针头保护套，朝着自己的胳膊扎了下去。
随着伽马基因的注入，林语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被撕裂。
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想要突破她的身体，重新回到空中。
最后一滴注射剂注入，针筒掉了下去，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群踩碎。
疼痛蔓延全身，脑袋也像是要炸开。
可这种疼痛不及失去语安的十分之一。
拼命压制着体内的能量，林语快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疼痛让她失去了意识，可还没昏迷多久就又被更加剧烈的疼痛唤醒。
意识在沉睡与清醒中来回穿梭，给林语加上了精神层面的折磨。
人群不断涌上前，层层叠叠压在了林语身上，成为了一座由人堆砌而成的山丘。
多尔德利满意地笑着，在任务开始前，他所看到的自己的命运，便只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