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堆不再传出动静，林语大概率已经晕死过去。
多尔德利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戴立特瞥了一眼，准备离开，却被多尔德利拉住了手。
“去哪？”多尔德利问。
“任务完成了，主导者是你，已经和我无关了。”
话外之意便是他要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多尔德利满不在乎，任务汇报时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无所谓。但是他现在需要戴立特帮个忙。
他扯过戴立特的机械手，按下上方的一个小按钮，一簇火焰喷了出来。
多尔德利俯身凑近，用这簇火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他重新直起身，深吸一口香烟，淡淡的水果味进入鼻腔。
“要做什么随便你，但最好别节外生枝，老老实实回去。”
烟雾缭绕间，挡住了多尔德利那张脸。
戴立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要去为杀死自己的第一目标做准备了。
多尔德利站在原地，开始思考怎么把林语带回去，再把这些人解决。
……
林语似乎睡着了，迷糊揉着眼睛起身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嗯？”她疑惑地看着周围。
这仿佛是一个战场，到处都是硝烟味，还有几处未熄灭的属于她的紫色火焰。
起身走到火焰前，林语伸出手想去触摸，却被燎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林语被自己的紫色火焰烫到。
“为什么……”
林语呢喃着，想要再试一次，火焰却猛然拔高，似是要将她吞没。
她跌落在地，瘫坐着，想要逃跑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
眼看着火焰就要吞没自己，林语呼吸一窒，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林语睁开眼，发现火焰已经消失了，而原本火焰的位置，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那个自己身形模模糊糊，感觉下一秒就要溃散。
“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林语听见那个自己问。
她眨眨眼，站起身回忆起之前的事。
语安满身鲜血的模样浮现在眼前，林语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数根针扎了一样。
“很累吧。”
头顶覆上一只手，像小时候难以获得的那一丁点温柔。
林语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脑子迷迷糊糊，有什么东西被她遗落，却想不起来。
“很累吧，要睡会吗？”
那声音继续道。
“很累吧，睡会吧。”
在一声声安抚中，林语感觉困意上涌，眼皮愈发沉重，一切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睡吧，把一切都交给我。”
林语身子一摊，被稳稳接住。
“睡吧，我会帮你解决一切。”
林语闭上眼睛，意识混沌。
“睡吧，把你的身体……也交给我……”
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林语奋力的最后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只浑身冒着紫色火焰的变异体。
那丑陋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林语脑海，那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那是变异体吗？可刚刚站在那的不是自己吗？
意识朦朦胧胧，林语已经无法再继续思考。
一声轻笑落入耳中，变成了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道别。
于是就这样睡下去吧，永远不必再睁眼。
就这样同这个世界永别，抛去一切痛苦与烦忧，只剩下无尽的自由与欢乐。
……
多尔德利还在思考空间装备装人的可行性，却发现人堆突然动了起来，像是要坍塌一般。
“嗯？”他疑惑，又操控着更多人堆了上去。
可这无济于事，反而让人堆塌的更快了。
一声嘶吼传来，那不是人的声音。
多尔德利眉头紧皱，向着人堆上方看去，却发现那些断掉的丝线重新开始编织，而拨开缕缕发光的细丝后，是被黑雾包裹的，看不透的命运。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命运。
以往就算再怎么样，最多也不过就是丝线枯萎不再发光，可生出黑雾……
多尔德利的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理智告诉他要尽快逃离此地，可他的骄傲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是掌管命运的神使，他掌握世间一切，知晓一切的结局，也包括他自己。
这种掌握的感觉极为美妙，让他的自信心爆棚。
可他忘了一件事，命运永远不会是确定的。
那丝线的编织瞬息万变，或许会编织成一朵云，一只鸟，一个勺子，甚至是不成样子。
丝线的轨迹无法被固定，它随着人当下的选择与行为改变，向左或向右，又或者是垂直向下。
他能改变他人的命运，他人当然也能改变他的命运。
只不过他凭借着能看到未来这一优势，避开了一切对他不利的选择和结局。
他永远都会在这条道路胜利，无人能超越他，除非他死去。
多尔德利抽完最后一口香烟，将烟头随意丢弃在地上，用脚撵了两下。
他的命运绝不会在此处断绝。
霎时，原本已经停下的人们继续扑上前，变成了一座高高的人山。
若这世间存在可能杀死他的东西，那他就提前把那东西捏死。
多尔德利重新看向自己的头顶，却发现自己的命运已然停止编织，再无任何变化。
他操控着更多人扑上前去，又让那些人近距离攻击。
可在他的头顶，丝线已经开始枯萎。
“不可能……”他喃喃道，“不可能！”
多尔德利脸上青筋暴起，他的命运绝不可能就此终结！
他已经疯了，攻击如潮水般涌去，可他头顶的丝线却枯萎的越来越快。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人堆忽然炸开，不少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多尔德利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紫色的火海。
又一声嘶吼，比刚刚更加愤怒。
那黑雾笼罩的丝线开始发疯一般生长，直至拖到地上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以往这种情况从未出现，命运的丝线永远不会落到地上，任由灰尘污染。
多尔德利慌了，一切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地面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灰尘被扬起，散布空中。
多尔德利操控着人群攻击，却如以卵击石。
热浪扑面而来，火焰还没到他面前，却已经感觉身体被炙烤。
直到地面停止震动，灰尘重新落下，多尔德利才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依然保持着林语的模样，可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形态和气质。
它的眼睛变成了妖冶亮眼的紫色，脸颊上是干涸凝固的血迹。
火焰遍布它的身体，如同一件由火焰编织的衣袍，美丽却又让人感到恐惧。
多尔德利一瞬间便明白，眼前的东西已经不再是林语。
可林语变成了什么？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多尔德利转身逃跑，还不忘操控其他人挡在他的身后当他的替死鬼。
他按下通讯器，疯狂地呼唤：“戴立特！戴立特你死哪去了？！”
在他的头顶，丝线依然继续枯萎。
“戴立特！你个白痴！赶紧死回来！”
戴立特始终没有回应多尔德利。
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多尔德利让人群将自己层层包围。
可眼前的怪物已经不是那个不敢对同胞下手的林语。
它没有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异体。
多尔德利的行为最多也只能为他拖延一些时间，让死亡不那么快降临。
人数越来越少，多尔德利拼命思考，突然想起来之前上面那些人给过他一份药剂，说是给林语用的。
多尔德利从空间装备中取出药剂，操控着人将药剂传出去，由最外面的人扎进林语体内。
他已经顾不上考虑药剂是什么，给林语注射后又会产生什么后果。
总之无论如何，已经不会再比现在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