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声势浩大的搜索行动
一家奢华的餐厅隔间里。
搁在黑色岩板餐桌上的手机仍在通话中，亮起的屏幕上，“五条老师”几个字清晰可见。
在电话那头漫长的死寂里，迷星攥着皱巴巴的红色领结，喉咙死死压着笑声。
整个人蜷缩在皮质沙发里，在宿傩拿着刀叉，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正用近乎失控的力道拍打着对方的大腿，憋笑到浑身发颤。
实在是忍不住了。
要知道，男生之间的友谊不只有称兄道弟，还有难较高下的“父子局”。
即便没有亲眼见到五条悟本人，他也能够想象出对方被自己占便宜后的精彩表情。
这件事的起因得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当时他和老师来这儿吃晚饭，原想之后分开了，怎么也得留个联系方式。
老师没手机，留给这个叫虎杖悠仁的小孩也行，结果一打开对方静音的手机，一连串未接电话就跟炸了窝似的弹了出来。
他本来没把这些来电当回事，见手机电量告急，就只想存个电话继续跟老师吃饭，可刚输完号码，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本想直接挂掉，可注意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的姓氏，他不禁愣了几秒，待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他张了张嘴，却像被堵住喉咙一样，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正纠结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和这位十几年没见的老友打招呼时，对方一开口，他就被那一言难尽的语气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额……这声线腻得能拉出糖丝的说话方式，真的是五条悟吗？怎么感觉和他记忆中有那么亿点点差别。
就在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时，电话那头又传来对方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再三确认下，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货……貌似还真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悟。
迷星：宇宙猫猫头，逐渐升华.jpg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真不知道这十几年的岁月给这家伙杀成什么样了。
见对方把自己当成绑匪，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辩解，虽说自己确实把人家学生一声不吭给“拐”走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给他扣个“绑匪”的帽子吧……
可话到嘴边，他又顿住了。
仔细一琢磨，自己今天对这小孩做的那些事，还真有点像绑匪人贩子干的，这……莫名有点百口难辩啊。
他眨了眨眼，视线飘忽下，不自觉定格在了手边的红色领结上。
这是他今天逗那个小孩，从对方手里抢来的，只不过走的时候好像忘记还给他了。
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迷星神色逐渐诡异起来，又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手机上。
怎么说呢，感觉让对面一个人唱独角戏，好像有点不太地道啊。
他拿起红色领结，慢悠悠地举到嘴边。
方才等餐的时候，倒是有简单研究过这个变声器——蝴蝶结背面，右侧的旋钮可以调节声线，左侧的则用来调节音量。
既然装备已就位。
小悟子～
他来咯～
迷星笑容逐渐缺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老师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待那句“我是你爸爸”出口后。
宿傩:“……”
待第二句“我是你爸爸”出口后，在一连串清脆的“啪啪”声中，看着自己莫名遭受“重创”的大腿。
宿傩：“……”
他手中的餐具，在外力的作用下逐渐弯曲变形。
虽然从听到那句玩笑话起，他就已经明白，某个人在这个小鬼面前，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会掀起什么浪花，就如一只搁浅的鱼，对他毫无威胁可言。
但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更别说，某人现在看起来似乎和对方玩得还挺高兴。
宿傩冷嗤一声。
几秒过后。
顶着头上新鲜出炉的包，迷星默默收回了呲着的大牙，静静注视着那部手机在自家老师手里“寿终正寝”。
见老师捏碎手机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随意拿过他的餐具自顾自吃起来。
安静了没几秒。
迷星越想越觉得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迟来的叛逆期开始作祟，心里的不服气愈发强烈。
不行！
他深知老师在吃这件事上颇为讲究，不喜被人打扰，可此时叛逆战胜了理智。
他“恶向胆边生”，劈手夺过宿傩手中的叉子，将上面的肉当着宿傩的面送进嘴里。
他要抗争！
他要抵制老师的霸权！
他要让老师知道他可不是好欺负的！
宿傩缓缓斜睨过来的一眼，毫无情绪。
随后，摸着头上一左一右变得对称的包，迷星将手里的叉子，一声不吭又给还了回去。
抗议不过三秒，谢谢，已老实。
另一边。
看着毫无征兆被挂断的电话，五条悟微微歪头，宽大的教师服衣领半掩着他的嘴角，他尝试回拨，但手机里只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真有意思，占完他的便宜居然就这么跑了？
五条悟短促地笑了一声，把手机收回口袋，眼罩下，雪白的睫毛轻轻阖动一下，语气散漫，拉长了语调。
“惠、野蔷薇，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找到悠仁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可靠的五条老师，老师保证，会给你们带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悠仁。”
“你一个人行吗？”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清楚，这人平时虽然经常没个正形，但碰上大事，向来都极其靠谱，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扛着。
之所以这样问，并非是不认可五条悟的能力，要是不认可，出了事他也不会第一个就找对方。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根本不知道虎杖在哪里，这么大的地方，找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绝非易事。
“没事的，杰也在这儿，老师可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五条悟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夏油杰。
“嗯，还有我。”
夏油杰配合着，笑眯眯扬起手，示意自己的存在。
但这两个人和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等等。
伏黑惠灵光一闪，猛地皱起眉头，视线在已经交头接耳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难不成你们是想……”
联想到夏油杰的术式，以及对方那数量堪称恐怖的咒灵储备，如果用这些来地毯式搜寻整个宫城县找人，确实效率远超人力。
可再想到夏油杰在咒术界被通缉的身份，虽然他犯下的过错没有另一位叛逃者那么严重。
且有五条悟从中周旋，再加上他本身实力强劲，咒术界对这位叛逃多年的特级术师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见他偶尔也会去祓除各地的咒灵，没搞出什么乱子，权衡利弊下，那些高层也就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了无视。
但真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咒术界那边……”
五条悟一下子就明白了伏黑惠的顾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老师相信高层能拎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要是拎不清。”
他站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说:“我也不介意帮他们简单地拎一拎 ，现在，老师要出发去找那个‘绑匪’了，居然敢自称是帅气强大的五条悟的爸爸，胆子很大嘛——”
明明戴着眼罩的男人是笑着的，语调轻快，可嘴里的话出来，却令在场的人莫名感到背后一毛。
夏油杰则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来，对面那个口出狂言的人要倒霉了啊。
加入东京校没多久，钉崎野蔷薇对咒术界的很多事情都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清楚。
先前听伏黑惠和五条悟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她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见某位白毛教师和那位身着袈裟的男人，像是敲定了什么计划，肩并肩离去，一直插不上话的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伏黑，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
伏黑惠顾不上和钉崎详细解释这一切，毕竟这背后牵扯的事情盘根错节，远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到高层得知这件事后，扭曲的脸色了。
他扶额叹了口气，没什么犹豫，连忙向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什么鬼。”
钉崎野蔷薇满脸困惑，看着伏黑惠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心里的疑惑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她下意识赶紧跟上伏黑惠的脚步，可刚一踏出咖啡馆的大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僵立在原地。
只见阴云如墨汁般在天际翻涌，漆黑的裂缝中，头颅倒置的巨婴，皮肤溃烂渗血，喉咙里挤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紧接着，更多畸形的身影从虚空中涌现：长满人脸的蜈蚣、眼球堆积的肉球、四肢反向扭曲的爬行生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们像被饥饿驱使的兽群，正以那个站在街边的黑发男人为中心呈螺旋状向四面八方扩散，遮天蔽日，犹如百鬼夜行。
这恐怖压抑的氛围让钉崎野蔷薇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连街边的路灯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闪烁不定，像是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钉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咖啡馆，尽管她清楚里面有些咒灵的气息强大到自己根本无法抗衡。
但骨子里的无畏和身为咒术师的责任，还是驱使她咬着牙，迅速从腰间的咒具袋中取出武器，想要拼死一战。
就在她准备冲出去时，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动。
她猛的偏过头，就看到伏黑惠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仔细观察。
钉崎野蔷薇强压下极速跳动的心脏，这才发现，这些咒灵虽然行动起来声势浩大，但并没有对街边的行人下手。
它们向各处奔去，偶尔有涎水滴落在行人的头顶上方，或是咒灵从他们的脚边爬过，然而这些行人却毫无察觉，依旧若无其事地走着，对周围这恐怖的场景浑然不觉，很显然，他们并未受到死亡的威胁。
“喂，伏黑，能不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伏黑惠见钉崎野蔷薇没有冲出去的打算，才缓缓松开对方的手，后撤几步，为滚过来，长满眼球的肉瘤咒灵让出路，语气平淡。
“咒灵操术，是夏油老师的术式，他给这些咒灵下达命令后，可以让它们帮忙找虎杖。”
“找虎杖？”钉崎野蔷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对咒术师来说犹如末日般的景象，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好几个度，“可是这种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和五条老师一样，是咒术界目前仅有的几位特级术师之一，只不过……”
伏黑惠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那个操控着咒灵的身影，见对方和某位白毛教师坐上虹龙结伴离开后，才缓缓道:“在咒术界，是处于被通缉状态中的特级诅咒师 。”
“特级、被通缉？诅咒师！”钉崎野蔷薇不自觉睁大眼睛，“那这人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吗？
伏黑惠不觉得，虽然夏油杰如今身份敏感，但早些年自己的抚养权，被那个不负责的男人以十亿的价格卖给五条悟后。
见他不愿进入咒术界、参与自己改变咒术界的计划，五条悟便将他和津美纪托付给了夏油杰，让他们在这人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
在与那人相处的日子里，他吃穿不愁，要什么有什么，还时不时能得到对方的指导，可以说是被照顾得十分周到。
只不过……夏油杰似乎对身为非术师的津美纪总是有些微词，看得出来，是碍于五条悟的托付，才没有多说什么。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后来从五条悟口中得知，这人确实不太喜欢非术师。
受此影响，他身边的两个小女孩也不太愿意和津美纪一起玩，当时，他还为此心里堵着一口气，甚至想带着津美纪离开。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小时候那一顿饭的恩情，津美纪一直对夏油杰颇有好感。
她很喜欢这位小时候抱过她、还为她出头的人，即便对方如今已和从前大不一样。
但她还是对夏油杰怀有亲切感，没有在意自己在这里受到的冷落，反而劝他留下，不要因为她的缘故，和一直对他很好的夏油杰闹僵。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如精神支柱一般重要的人，如今却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伏黑惠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看向钉崎野蔷薇。
“他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虽然夏油老师是诅咒师，并且对非术师有些排斥，但他从没做过什么危险的事，更何况你是咒术师，没必要怕他。”
“哎，你这家伙，我哪里有说怕他了。”钉崎不满地嚷嚷道，被臭男生看扁什么的，实在让她火大。
伏黑惠瞟了一眼某人因为先前的变故，后背被冷汗浸透的校服，并没有多说什么。
……
这边足以惊动咒术界的搜索行动还在继续，而另一边造成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却岁月静好地在宿傩身上“蛄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