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虎杖再上线
“怎么样，老师，这家餐厅的味道还行吧。”
宿傩支着脑袋，慵懒地斜倚在座位扶手上，垂眸看向大剌剌躺在自己腿上的少年。
他抬手，指尖缠绕着对方鸦羽般的碎发，在垂落的暖光里不紧不慢地绕圈，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一丝漫不经心。
“一般，比不上里梅做的。”
“也是。”
迷星咂了咂舌。
许是觉得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他轻轻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往宿傩的怀里又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试图借着对方的身影遮挡住那恼人的光线。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这样的依赖早已成为习惯。
“里梅的厨艺确实好的没话说，吃惯了他做的饭菜，再尝外面的，总觉得差点意思，不太对胃口。”
待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迷星仰起头看向宿傩，紫眸亮晶晶的，带着几分狡黠。
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他慢慢伸出手，像是在试探宿傩的态度，又像是生怕被躲开，动作有些迟缓又带着点隐秘的期待。
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这么静静瞧着，任由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并未阻拦。
终于，迷星的手触碰到了宿傩的下颌，温热的触感顺着咒纹纹路游走，带起细微痒意。
宿傩始终垂眸静观，直到少年得寸进尺地捏住他的脸颊，而这放在旁人身上本该被斩断手臂的僭越举动，最终只换来手腕被倏然钳制。
“安分点。”宿傩将力道堪堪卡在令迷星无法挣脱却又不至疼痛的界限，低声警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
感受着宿傩周身逐渐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迷星不但没害怕，反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嘴角勾起，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
像是笃定宿傩不会生气一样，尽管嘴上应着，迷星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他另一只手也不老实起来，偷偷伸出去，想要挠宿傩的腰侧。
宿傩反应极快，迅速抓住他另一只手腕，这下，迷星彻底动弹不得，被他禁锢在腿上。
随后，猩红色的眼眸带着扑面而来的侵略感，一寸寸扫过迷星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对方扬起的嘴角上。
看来，得要用点特殊手段，才能让这个小鬼彻底老实下来。
宿傩微微眯了眯眼，可还没等他将心底的想法付诸行动。
迷星便坐起身，看着邻座那对热恋中的小情侣，灵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有样学样，顺势靠在宿傩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靠在这儿最舒服。”
说着，还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试图挣脱，那模样就像个没长大的孩童，一举一动虽幼稚，但透露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过。
或许是因为分离的时间太久，整整半日，与宿傩待在一起时，迷星的分享欲是空前绝后的高。
一路上，他从东京塔的云絮讲到浅草寺的鸽子，甚至连路旁三色堇的排列都要絮叨半晌。
而世人眼中最危险的鬼神，本该厌烦这种聒噪，此刻却甘愿被少年用最幼稚的方式留在身边，静静听着这种无意义的闲话，并偶尔应上几句。
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互动，也足以让迷星满心欢喜。
毕竟，不像失去记忆时，两人只能在脑海中交流；也不像相见时，只能被困在生得领域内。
如今，他们如同千年前那般，身边有彼此相伴，漫步在千年后的土地上，直至暮色浸染天际。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宿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偏过头，咒纹在颈侧若隐若现，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那个六眼现在大概率是在找这个小鬼，早点离开，我不希望你们两个碰上。”
“啊？”
迷星还没反应过来宿傩这突兀的警告，下一秒，便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
这是……换回来了？
他偏过头，对上一双茫然的眼睛，原本扬起的嘴角缓缓拉平，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脸上的咒纹逐渐隐退。
“唔——”
从沉睡中苏醒，虎杖悠仁只觉脑袋一阵昏沉，随着意识逐渐回笼，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
他先是看到迷星近在咫尺的侧脸，而后视线聚焦到两人此刻的姿势，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和别人靠在一起，甚至手还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腕。
意识到这一点，虎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触电般猛然松开自己的手，动作慌乱间带着一丝窘迫。
与此同时，他终于将眼前这张脸，与失去意识前将自己打晕的人联系起来，等到意识到对方的危险，他又连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
由于动作过于仓促，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恰好引起了路过的一位服务员的注意。
“这位顾客，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虎杖悠仁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不等他开口，迷星就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面色平静地对服务员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
“这是哪儿？”
“显而易见，吃饭的地方。”
虎杖悠仁环顾四周。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在餐桌上，水晶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食物的香气，这里确实如对方所说，是一家餐厅，而且看上去还十分雅致高档。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被人打晕前不是在学校门口吗？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联想到之前两人的姿势，很明显在他昏迷的时候，有人正在操控他的身体，也就是说……宿傩真的出来了？！
而且……
虎杖悠仁看向窗外，夜幕已然完全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足以见得宿傩出来的时间不短。
但对于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两人究竟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意识到眼前的少年真的有让宿傩出来的能耐，虎杖悠仁对他的危险性评估瞬间又提高了一个层次，甚至不自觉往远离迷星的方向挪了挪，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偷袭。
“别那么紧张。”
迷星活动着刚刚被攥出红痕的手腕，动作不慌不忙，轻易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果然还是个不懂得掩饰情绪的孩子，他在心里暗暗想着，随后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是我真的想对你不利，你是逃不掉的，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坐下来，我们心平气和好好聊聊。”
见人不为所动，迷星也不在意，只是歪着脑袋，随口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老师在这段时间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吗？”
虎杖悠仁脸上满是纠结，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担心眼前的少年会再次对自己动手，另一方面又确实对失去意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些在意。
犹豫片刻，他还是缓缓坐了下来，只不过是特意绕了个圈，坐到了对面。
话说，他真有那么可怕吗？
瞧把这孩子吓得，都不敢跟他坐一起了。
迷星那不存在的良心浅浅痛了三秒，顺带谴责了一下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道德。
本来还想给老师的受肉体留下个好印象，方便以后能约出来和老师相聚。
可现在看来，印象肯定是留下了，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目前这情形判断，大概率是个坏印象。
罢了，迷星转念一想，有没有好印象对他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反正不出两三个月，老师的肉身就要重塑完成了，他没必要多花时间，去进行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来和陌生人打好关系。
他对上虎杖悠仁纠结的眼神，赶在对方开口前说道:“放心，这几个小时，我和老师只是四处逛了逛，没用你的身体做什么不好的事。”
“真的？”
虎杖悠仁试探地追问，得到肯定答复后，见人不像是在骗自己，便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还在仙台那里等他的伏黑和钉崎。
坏了，都这么晚了，自己还没回去，他们肯定急坏了。
这么一想，虎杖悠仁坐不住了，顾不上面前这人，也顾不上心底那么多的疑问，立刻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奇怪，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啊。”
见虎杖悠仁动作急切，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迷星不免有些疑惑，“你在干什么？”
“找手机。”虎杖悠仁头也不抬，手不停地在身上摸索，抽空解释道:“我的朋友们还在别处等我，失联这么久，我得给他们报一声平安。”
迷星一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虎杖手机里那十几条未接来电。
嗯，看来他的朋友们确实很担心他。
只不过……迷星的目光移向餐桌下方，那里静静躺着一部手机。
机身扭曲变形，屏幕也碎成了渣，是属于那种卖废品站，都卖不出一毛钱的垃圾。
他眨了眨眼，把那堆手机残骸捞起送到虎杖悠仁面前，“喏，别找了，它们在这里。”
“……”
虎杖悠仁的动作骤然停下，他看着眼前这堆零件，沉默许久后，带着一丝不确定，语气迟疑：“我的手机是新的，才买了一周不到……好像不长这样。”
“那是你记错了。”
虎杖悠仁:“……”
请问，他看起来是什么很傻的人吗？
四目相对，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好吧。”不是很想玩这种干瞪眼的游戏，迷星耸了耸肩，主动打破沉默解释道:“这确实是你的手机，只不过出了点意外，要是不介意，你可以用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又从桌面那堆手机残骸里翻出虎杖悠仁的电话卡，把自己的卡换下来后，又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才递给虎杖悠仁。
“新的，买了还不到一天，听说还是2018年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迷星语气随意，仿佛送出去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唉？”虎杖悠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摆手拒绝，“这不太合适吧……”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迷星站起身，不由分说把手机塞到他手里。
“拿着，就当是赔给你的，你要是不要，就直接扔了吧。”
迷星强势的态度，让虎杖悠仁不免有些局促，握着手机就像握着个烫手山芋，就连看迷星的目光都没有先前那么防备。
还真是个单纯不记仇的小孩。
迷星看着虎杖悠仁的反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心里门儿清，好心赔手机是假，想留下联系方式才是真，不然以后找这人可就麻烦了。
反正只是一部手机，还不是自己买的，花这点代价和老师的受肉体搭上线，怎么想都划算。
“可……”
虎杖悠仁还想要说什么，拿着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清脆的电话铃声。
很急促，一声接着一声。
“看来你的朋友真的很担心你啊。”迷星瞥了一眼不停震动的手机，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猜在你手机坏掉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肯定没少给你打电话。”
趁着虎杖悠仁手忙脚乱接电话的间隙，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想做的事已经完成，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毕竟，自从迷星恢复记忆后，最在意的就是宿傩的感受。
自家老师的话，肯定是要听的，既然老师目前不想让他和五条悟碰面，那他就先听老师的话，暂时不见面了。
见迷星起身要走，虎杖悠仁下意识想要挽留，他现在真的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对方，可话还没说出口，迷星就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餐厅的门被轻轻合上，迷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虎杖悠仁拿着手机，手臂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愣在原地，直至电话那头五条悟的声音将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