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洛阳城内燃起万家灯火,各方来往客人尽情的享受着这座帝都的繁荣。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小酒肆,熟悉的人,熟悉的酒。
好似一切都没变,又好似一切都变了。
顾浔、江云笙、李淳良、君朔四人围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几碟素素姑娘的拿手好菜。
老杨头一边搬来珍藏的好酒,一边絮叨道:
“许久未曾这般热闹咯。”
“这位公子怎么有些面生?”
顾浔打趣道:
“一个不要脸的朋友,死皮赖脸跟过来的。”
“嘿,是谁哭爹喊娘请我来的?”
许多事老杨头心里揣着明白,但作为一个喜酒之人,更明白喝酒不光喝酒的好坏,还喝情怀和意境。
故人故酒有故事,小酌大醉方尽欢。
去纠结那些酒桌之外的规矩,反而会坏了喝酒的意境。
“能被苏公子请到这里喝酒的,那都是苏公子的走心人呐。”
老杨头这话倒是实话,被顾浔带到这里喝酒,那都是对他来说重要之人。
许久未见,老杨头脸上的气色比之以前更好了,只不过 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不止顾浔许久未来,就连江云笙同样如此。
自从当上了财神爷,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事情,各项拨款筹粮,都得他一手操办。
夹了一粒茴香豆放进嘴里,江云笙开口道:
“杨爷,现在城中多的是铺子,怎么不搬一搬?”
“以你这手艺,搬出小巷子,指定人满为患呢。”
小巷子之中,客流量并没有那么大,一天也就六七桌客人。
老杨头笑道:
“没有那个闲心咯。”
“人老了,念旧,守着这个老破小,不愁吃喝,足矣。”
“你们喝,还有两桌客人,我看看。”
若说跑这里最勤快的,指定是李淳良,每次回来,必定是要先行来此走山一遭。
“淳良 ,我听李叔说你最近一年,练了好几个拿手好菜,哪天下厨尝尝?”
面对江云笙的调侃,杀人不眨眼的小李将军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去去去,瞎说。”
看着李淳良的窘样,三人哈哈哈一笑。
君朔更是直言:
“素素姑娘这般心灵手巧的女子,着实深得我心,若是你无意,我可每日要来学一手炒菜了。”
李淳良脸色一黑,反驳道:
“书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吗?”
君朔理直气壮看向顾浔,坦言道:
“巧了,我和他都是趣味相投的小人。”
本就不善言辞的李淳良顿时憋的老脸通红。
江云笙见状,倒也不在揪着不放,转移话题道:
“时间过的好快,记得当初落魄的我正是在这里遇到老苏的。”
若是没有遇见顾浔,可能他已经是黄土之下的一副枯骨,江家爷不可能达到如今的高度。
回头看去,当初两大家族只为争夺柳州城第一家族,算计来算计去。
曾经父辈极力追求的,如今已然不入法眼。
顾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
“可不是,一切恍如昨。”
人还是当初的人,身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落魄的江家公子,如今已然执掌一国财政大权。
落魄的北玄皇子,如今已然贵为一国之君。
李淳良举起酒杯道:
“一起走一个。”
酒桌之上无君臣,有的只是纯粹的友谊。
走了大半个天下,遇到了很多人,可真正的能走心的朋友没有几个。
所幸,眼前之人皆是。
四人一直喝到月偏西,方才散去。
月色朦胧之中,一袭红衣的江云海站在江府门外,看着比以前更加气派的江府,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没有踏进去。
“姑娘,请问你有何事吗?”
喝酒归来的江云笙满身酒气,酒量还算不错的他没有大醉,微醺。
倒是李淳良和君朔喝的七荤八素,东西不知。
不是江云笙分清哥哥,实在江云海与之前判若两人。
加上月色以及微醺的缘故,更是难以分辨。
弟弟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江云海有些失落,不过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认不出也好,以免这副模样让他伤心。
“没事,只是看看而已。”
“告辞。”
看着渐渐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江云笙总觉得这声音,这背影有些熟悉,但又记不得在哪里 听过见过。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奴才都要去接你去了。”
出门前,江云笙刻意交代过不用接他,故而管家一直在此等候。
“那位姑娘怎么回事?”
管家如实回道:
“已经在门前站了半炷香了,老奴请他进去爷不进去。”
“她倒是说他是大老爷的朋友,说大老爷不在,她便不打扰了。”
大哥的朋友?
江云笙想了想,没有什么印象。
对方已经离开,他便也没有在多想。
洗漱上床后,他脑海中还是不自觉浮现那道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从床上爬起来。
“难道她是大哥?”
想到此处,她急忙披上衣服向着府外跑去。
药铺。
许久未曾归来的顾浔,推开铺子门,依旧干净整洁。
不用想也知道是老杨头和素素姑娘一直帮忙收拾着。
习惯性的点燃柜台和桌子上的油灯。
坐在桌子旁的他习惯性的看向柜台,可惜不见佳人提笔,唯见油灯枯黄。
心中那个姑娘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他不由望向桌上摆放整齐的纸笔,取出墨条,轻轻研磨。
待到墨汁化开之时,提笔蘸墨而书:
忽逢故人心头过,夜半三更独研墨。
恰以春风做纸笔,遥寄相思随月落。
落笔之时,门外多了一袭红衣,随着月落山头,渐渐模糊。
顾浔用一边用砚台压住字迹未干纸,一边开口道:
“夜来远行客,一为故人,二为敌人。”
江云海缓缓转动手中伞,笑道:
“既是故人,也是敌人。”
顾浔让他在意之人伤心落泪,那便得死。
嗖。
一根红线从伞中射出,攻向顾浔。
当红线距离顾浔不足三寸时,一道黑色剑影如同鬼魅一般浮现。
顾浔轻轻一弹剑身,孤鹜顷刻便荡出恐怖剑气,直接将红绳撕扯的支离破碎。
顾浔起身,走出门外,仰头看向天上聚集的雪白雷云,哪怕是深夜,一样白如雪棉。
“这谪仙劫来的还真是时候。”
江云海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没有渡过谪仙劫,便可轻易抵挡自己一击。
他并没有在出手的意思,这谪仙劫只有一成的机率成功。
即使真的侥幸成功渡过,也是非死即伤,届时在出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