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杀手?”
“不过好像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江云海眼中唯有冷漠,手袖之中蔓延出无数红线,沿着牡丹伞,向着顾浔的手臂缠绕而去。
顾浔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蚍蜉撼树,可敬亦可笑。
只见他手心绽放出一道血红雷霆,红线和牡丹伞一起化作漫天飘零的红色花絮。
至于江云海则是直接被击飞数丈远,狠狠砸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从他出手到顾浔反手一击,不过电光火石间,快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着实没有想到顾浔在如此恐怖的雷劫之下,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更加强悍了。
“大哥。”
来不及穿外衣,匆忙赶来的江云笙看着那道颤巍巍立起的身影,身体微微颤抖。
“还是认出来了吗?”
江云海脸上浮现一抹惨笑,露出血红掺白的牙齿。
“云笙,你不该来的。”
“哎,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他没有等到弟弟靠近,便用谢安送给他的匕首刺进了胸口。
弟弟既为秦臣,他又怎么能让他为难呢。
他此生注定是事事不能如愿。
欲兴江家,却差点将江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欲要陪在世子身边,却只会给世子招来骂名。
死前欲杀顾浔以安慰世子之心,却也不敌一回合。
失败贯穿他人生的始终,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
“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呢,明明到了家门口,却不入。”
“明明见到了弟弟,却不相认。”
“明明知道弟弟可以救你,却为何要自寻短见。”
江云笙搂住大哥,现在他不是财政使,也不是江家家主,只是那个一直在大哥庇护下成长的弟弟。
江云海用力挤出一个不是那般娇柔的笑容,有气无力道:
“现在的江家很好,你的路也是对的。”
他一切源于柳州城,在这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遇到了谢安,也在这里遇到了顾浔。
一切源于此,一切也该结束于此。
“人生就像是一场轮回,最后都要叶落归根。”
“希望........来世........”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倒在了江云笙的怀里,彻底没了呼吸。
江云笙没有落泪,他知道这对于大哥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顾浔也没有想到此人竟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家大公子。
一切近在眼前,一切又物是人非。
顾浔不会与一个死人较劲,也不过是一个乱世之中挣扎的可怜之人罢了。
他走到江云笙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生安葬吧。”
江云笙轻轻点头,他对顾浔没有丝毫怨恨,他知道大哥回来便是求死的。
看着江云笙抱着江云海蹒跚离去的背影,顾浔叹了一口气。
他的柳州城之始源于江家,最后的收尾也落于江家。
以后这天下便再也没有柳州城,只有大秦帝都洛阳。
正如方才江云海所说一般,人生就像是一个轮回。
回到铺子,砚台压着的纸上字迹已干,他小心收起,以后要给某人的。
随后,他来到园中,呼出一口浊气,摆出拳架,猛然递出一拳。
六道拳罡荡出,随后六道暗劲爆响。
“现在我的拳法,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三色雷霆淬炼后,他的体质也突破玄阶,来到了地阶。
“如今这身躯已经堪比人道境谪仙施展的佛家金刚身了。”
“不知道当下遇到天骄榜前五之人,会有几分胜算。”
“可惜雷脉还是没有完全成型。”
他一步踏空去,直接来到那口新建的锁龙井前。
有些荒凉,显然修葺好之后,很少有人来此打水。
低头望去,只见幽深的井水之中,死气沉沉。
捧起一口水喝进口中,一股子苦涩之味蔓延开来,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江藏说过,此处乃是天下龙脉上龙珠凝聚之地,按理说此地的水要异常甘甜才是。
只不过龙脉断绝之后,此地成了冲煞之地,甘泉自然也就变成了苦泉。
想要激活龙珠需要帝王血 ,而且还是要能镇住煞气的帝王血。
顾浔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井水之中,血水慢慢化开。
随后井中一道血红煞气冲天而起,恐怖的煞气就连当下的顾浔都难以吃得消。
龙脉断绝之后,天下煞气都聚集于此,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这也是顾浔为何突破谪仙境后,方才敢来此引煞的原因。
没有强悍的实力,顷刻便会被煞气吞噬。
他咬牙立于井口,任由那股煞气冲刷自己的身躯。
吞天魔功运转,将血红煞气吞入体内,引入那半条血脉之中。
与此同时,盘踞洛阳城头的气运之龙也张开大口,疯狂吞噬血红煞气,将其转化为风调雨顺的国运,播撒到中域的各个角落。
煞气的不断冲刷下,顾浔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身体也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他看到了八百年来战乱不休,无数血流成河的战场画面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号角、战鼓、哀嚎,鲜血,尸骸,残兵,都在侵袭他的识海,他拉入永无止境的沙场之中,化身血修罗。
号角声中,他成了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尚未来得及杀入地方大阵之中,他便如同糖葫芦一般,穿在鲜血淋淋的长矛之上。
画面一转,他成了一个百夫长,正在敌阵之中厮杀,一柄大刀砍飞了他的手臂,尚未来得及哀嚎,大刀又斩飞了他的头颅。
画面再次一转,他成了一位将军,站在死人堆里看着成堆的尸体,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
步卒、骑兵,斥候、弓箭手、将军.......
他在不同的轮回,体验着沙场千奇百怪的死法。
他眼珠越来越猩红,瞳孔越来越涣散,生机在一次次死亡中随着流失。
此刻的他处境比之先前渡劫还要危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