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的手艺自不必多说，刀工如行云流水，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
只是考虑到韩卓和嘉嘉明日的考试状态，今晚他还是克制了炫技的冲动，只做了几道家常便饭。
厨房里，韩昀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锅铲，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在升腾的蒸汽中若隐若现。他时不时抬眼望向客厅，看到弟弟妹妹认真复习的模样，眼神温和。
\"开饭了。\"他将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快。
可即使如此简单的家常菜，众人也吃得十分尽兴。
韩卓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嘉嘉则小口小口地品尝，时不时抬头冲父母甜甜一笑。
席间，韩昀传授了不少考试技巧，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模拟着考场上的节奏。
老韩抿了口酒，开始讲述自己当年在护卫途中的趣事。老人沧桑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说到惊险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韩昀不自觉地攥紧了筷子，指节微微发白；顾嘉妮则睁大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红唇微张。
\"后来呢？\"嘉嘉迫不及待地追问，小手紧张地揪住了桌布。
老韩哈哈一笑，皱纹里都藏着故事：\"结局嘛...\"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心痒。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顾四身上。
老韩顺嘴提到和顾四的交情，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追忆。顾嘉妮闻言猛地抬头，茶杯在手中微微一颤，荡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
\"韩叔叔...\"她以茶代酒相敬，纤纤玉指在杯沿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在桌下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老韩浑浊的眼睛骤然清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佯装整理衣襟，右手却在胸前快速比划了几个手势作为回应。
顾嘉妮美眸震动，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她下意识咬住下唇，露出恍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韩昀能有总公司来的介绍信呢，原来韩叔叔和四叔都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正在给弟弟夹菜的韩昀。青年俊朗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正认真地挑着鱼刺，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流涌动。
顾嘉妮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眼波流转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晚饭后，韩昀送顾嘉妮出门。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微凉。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小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今天...\"韩昀刚开口，就撞进顾嘉妮含笑的眼眸里。
他忽然语塞，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顾嘉妮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指尖不经意擦过韩昀的手背。
两人同时一怔，又各自别开视线。
解开了旧的心结，新的心事却在心头缠绕。
\"这个给你。\"临别时，顾嘉妮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腕仪。
她低头调试时，几缕发丝垂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珍珠光泽。
\"尽快准备好。\"她将腕仪递给韩昀，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
韩昀正要说什么，顾嘉妮已经转身走向悬浮车。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像一朵绽放的昙花。她突然回头，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韩昀，保重。\"
车门无声关闭，载着心事重重的佳人远去。
韩昀站在原地，腕仪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早做决定。他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设备，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老韩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他倚在门框上，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昏黄的灯光在他皱纹间流淌，将那些岁月刻下的沟壑映得格外深邃。他望着儿子远眺时绷紧的侧脸线条，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轻笑。
\"行了，人都走远了！\"老韩故意提高嗓门，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烟头的红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被他精准地弹进垃圾桶。
\"爸！\"韩昀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恢复平静。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腕仪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月光下，韩昀注意到父亲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此刻竟清明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父子俩并肩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老韩突然伸手揉了揉韩昀的头发，这个久违的亲昵动作让韩昀怔了怔——自从他十六岁离开海恩星后，父亲就再没这样过了。
\"最近要出远门？\"老韩的语气随意得像在问明天天气，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韩昀心头一跳，口袋里的腕仪突然变得滚烫。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连行李都还没开始收拾。\"您怎么...\"
\"哈！\"老韩突然大笑，笑声惊起了路边梧桐树上的夜鸟，\"你小子和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压短，老韩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三十年前，我每次出任务前也是这样的。站在家门口，恨不得把家人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韩昀喉结滚动，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父亲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
\"拿着。\"老韩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进儿子手里，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你老子我当年在在外星混的时候，可不止是个赏金猎人那么简单。\"
韩昀打开盒子的手微微发抖。盒盖掀开的瞬间，一枚泛着幽蓝色光芒的芯片映入眼帘，上面蚀刻着星际佣兵联盟的徽记。
\"老...老爹？\"韩昀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抬头时，看见父亲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锐利神情。
\"当年你妈就是被我这张帅脸骗到手的。\"老韩突然挤眉弄眼，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现在嘛...\"他摸了摸啤酒肚，自己先笑出了声。
韩昀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想起母亲总说父亲年轻时是\"银河系最浪漫的混蛋\"，原来不是玩笑话。
夜风送来远处夜宵摊的香气，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韩昀正想追问细节，老韩却突然板起脸：\"先说好，你小子碰上顾家的闺女福气不错，钥匙你辜负了她，别说老顾家的会追杀你，老子我也不会放过你。\"他作势要敲韩昀的脑袋，手举到半空却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爸...\"韩昀声音有些哽咽。他看见父亲转身时，有道银光在老人眼角一闪而过。
\"回去吧，明天还要送那两个小兔崽子考试呢。\"老韩背着手往前走，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
那是韩昀小时候，父亲常哄他睡觉的星际民谣。
韩昀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微驼的背影。
月光下，老人影子旁突然多出一道纤细的虚影——那是二十年前穿着笔挺制服,腰间别着脉冲手枪的年轻佣兵。
两个身影渐渐重合,最终又变回现在这个忠厚可靠的老农
他握紧手中的金属盒,突然快步追了上去。\"老爹！您当年...是不是还留着什么酷炫的装备？比如隐形战甲什么的？\"
\"臭小子！\"老韩笑骂着踹了他一脚,\"你当拍全息电影呢？\"
左顾右盼后却又压低声音道:\"不过嘛...顾老四那里倒是有几套不错的，你要是见了他可以向他讨要。\"
父子俩的笑声惊醒了整条街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像为他们铺就了一条星河。
指针滑过午夜，韩昀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
老韩跟在他身后，故意把脚步放得比平时重三分，惹得韩昀回头瞪他。
\"赶紧睡去。\"韩昀压低声音，像赶羊似的把父亲往主卧方向推。
沙发对于韩昀的身高实在勉强。他蜷着长腿躺下，听见主卧传来父母压低的交谈声。
母亲带着睡意的咕哝，父亲低沉的笑，还有老式床垫熟悉的吱呀声——这些平凡的音符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梧桐枝桠的剪影。
晨光熹微时，腕仪震动惊醒了浅眠的韩昀。
顾嘉妮的消息悬浮在光屏上：【批你48小时假。】
文字简洁得近乎冷漠，但后面跟着个小小的符号。
韩昀盯着那个符号看了三秒，突然听见厨房传来\"砰\"的闷响。
冲进去时，看见父亲正手忙脚乱地抢救煎糊的鸡蛋，母亲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睡袍腰带系得一丝不苟。
\"妈！\"韩昀抢过锅铲，\"不是说好等我做早饭吗？\"
周曼钰哼了一声：\"等你睡醒？俩孩子早饿着进考场了。\"
\"哥，我准考证呢？\"嘉嘉在玄关急得团团转，书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韩昀蹲下身，从她文具袋里抽出那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片：\"昨晚谁说要自己整理的？\"
韩卓在一旁默默检查装备清单，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韩昀走过去，把一枚刻着\"必胜\"的金属书签塞进他口袋：\"我高考时爸给的，现在传给你了。\"
考场外人头攒动，老韩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护身符：\"你妈连夜去庙里求的。\"
周曼钰红着脸拧他胳膊：\"胡说什么！这明明是......\"
话没说完，两个孩子已经笑着把护身符塞进贴身口袋。
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时，韩昀正被父母一左一右夹在商场电梯里，开启了\"暴走购物\"模式。
周曼钰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商场橱窗里的全息投影惊呼：\"老头子快看！这裙子会变颜色！\"
老韩叼着烟（被韩昀强行换成电子烟），一脸嫌弃：\"多大岁数了还......买！必须买！\"
转头就对儿子挤眼睛：\"快，表现的时候到了。\"
韩昀笑着刷卡，看母亲像少女般欢天喜地地钻进试衣间。他悄悄对父亲说：\"妈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
老韩哼了一声：\"废话，不然能看上你爹我？\"
韩卓和嘉嘉考完后都感觉不错，于是韩昀又放肆的翘了一天班，接下来是周六周日，又是两天的假期。
傍晚时分，他们登上梧桐塔观景台。
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韩昀蹲下身，耐心地教嘉嘉操作悬浮相机。
当全家人的笑脸被定格在光影中时，老韩突然搂住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周曼钰红着脸捶他。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游览留影，度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
不过，时间久了周曼钰就待不住了，担心家里的鱼塘没人照料，带着韩卓和嘉嘉就要离开。
而在家人回乡后第二天，韩昀也已经改头换面，和顾嘉妮踏上了去往莱恩特星系乌尔托星的行程。
韩昀此刻的形象已经截然不同：颧骨增高，鼻梁挺括，褐色的瞳孔被虹膜调节器染成冷灰色。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挠着脸颊——人造皮肤贴合时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就像无数只蚂蚁在面部爬行。
\"别动。\"顾嘉妮按住他的肩膀。
她今天戴着亚麻色假发，身上散发着陌生的香水味，但指尖的温度依然熟悉。
顾嘉妮将某种凝胶涂抹在他颈部，凉意顺着脊椎流窜。
\"声带伪装剂，\"她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最后一步。\"
当韩昀再次开口，发出的已是带着天狼星口音的粗犷男声：\"这样如何，亲爱的？\"
顾嘉妮突然掐了他后腰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卡尔·威斯克可不会站得这么笔直。\"
她拽松他的衬衫领口，手指在碰到锁骨处的旧伤疤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在小行星带倒卖劣质矿机的奸商。\"
韩昀摆了摆手，他的脑子里都是顾嘉妮提前准备的资料，生怕一会儿出什么岔子，他略带忐忑说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不过，为什么我们要假扮成夫妻？”
“怎么了？你还不乐意了？”顾嘉妮嗔怪道，只是她的脸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霞。
韩昀也不再争辩什么，在顾嘉妮的教导下，变成了一个暴发户二百五。离开贵宾室就招来一个服务人员，自以为帅气的甩出500星币的小费，“把箱子送到我的房间去，这是房间号。”
顾嘉妮瞬间切换成甜蜜的假笑：\"老公，该出发啦~\"这甜腻的声线简直能让人得了糖尿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