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与楚国的战事,逐渐陷入脆弱的僵持之中,太极殿里,密谍司的书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于此同时的宁州城墙,韩震身披铁甲,腰挎长刀,眼神望着城外的方向,开口问道:
“草原情况如何了?”
“十六部已经聚齐了?”
身旁,卫仲道点了点头:
“根据斥候营和密谍司的消息,昨日草原十六部皆与肃慎部汇合了,不日便会抵达宁州城外。”
“如此看来,这楚国北攻应该是个幌子,这二者狼狈为奸,肃慎可汗所图不小啊。”
韩震眉头紧锁,草原游牧之人,舍弃这六七月水嫩的鲜草,必将会从另一个方面重新找补回来。
那么对方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如今朝廷大军皆被楚军给拖住,宁州城后便是一马平川之地,大宣的安危便全系在他和宁州城的边军身上了。
韩震深深吸了口气,雨后的清凉空气压下心底的焦躁,开口沉稳吩咐道:
“让斥候营再往前探出一百里,本将要知道草原的具体动向,另外通知所有兵将帐中议事,让守城所有兵士做好守城准备。”
“通知城中百姓,闭城守门,不得外出,眼下需要的是防守,不得本将将令,任何人不得打开城门。”
“草原想南下,先破了我宁州城再说。”
卫仲道一一记下,转身便去安排起来,很快随着城头鼓响,一桶桶火油滚木巨石都被堆到了城墙边,巨大的投石车也开始被几个兵士拉动上弦,城中骚乱了几分,又很快平息下来,长平王紧紧握着手中长刀,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三日后。
宁州城外。
密密麻麻数不清帐篷凭空而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兵马,赫然出现在宁州城下,肃慎可汗在草原铁蹄的护送下,打马来到宁州城下,远远对着城头上的韩震喊道:
“长平王,当年一别,好久不见呐。”
韩震嘴角掠起一抹讥笑:
“多年不见,契利你竟还安稳活着,你这可汗之位,可还坐的安稳?”
契利闻言一顿,眉眼间闪过一丝杀意,笑了笑,继续说道:
“韩震多说无益,如今我草原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你挡不住的,若是你现在就献城而来,韩啸能给你的,本汗依旧能给你。”
“你觉得如何?”
宁州城外,连日以来的乌云渐渐被风吹散,炙热的阳光洒落大地,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战场之上除了止不住的马蹄嘶鸣以外,皆静悄悄的,双方都在死死盯着对方。
韩震嘲弄着看向契利,冷冷的开口道:
“草原蛮夷,与陛下相提并论,你也配?”
契利抬起头,脸上的笑着缓缓收敛,眼中杀机迸发,缓缓打马退后,轻轻一挥手开口道:
“开始攻城!”
随着话音落下,战旗转动,嘶吼声开始响彻于天际之间,一个个冒着火红巨石砸落在地,掀飞无数血肉残肢,哀嚎声喊杀声不绝于耳,雨后湿润的土地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被血液染红。
契利打马站在最后方,看着高大的宁州城墙,安排身旁两人督战以后,便转身打马走了。
宁州城虽坚固,可攻下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眼下的大宣一朝,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城墙上,韩震望着如同蝗虫般的草原士兵,心中微微一沉,可面上却是坚毅无比,拔刀而出,一刀斩断草原云梯,放声高喊道:
“将士们,本将与你们同在。”
“驱除来犯之敌,守好宁州城,护我大宣安危!”
听见韩震的声音,城墙上的气势明显高涨了几分,火油滚木接连不停的砸下,城墙下已经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堆尸成山。
城内墙下,卫仲道披着盔甲,一个个安置着受伤的士兵,城墙上滚烫的金汁倾倒而下,草原士兵皮甲骤缩,皮肤被烫的炸开破裂,绝望的惨叫声渲染的战场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
另一边。
宁州城的战事一触即发,远在庆州府的积元县,却是平静祥和。
连月以来的阴雨终于停了,田里歪斜的麦苗,终于能喘上几口气,待多晒上几日,秋日的收成虽说会比往年要低上一些,可总归还是有了日后的盼头。
农户家里,一家老小一年到头的生计,都指望着田里的这些庄稼。
说句诚心的话,这庄稼便是庄稼人的根,有了它心里就踏实,
石磨村。
雨后的村道上还有些泥泞,炽热的夏阳渐渐将泥土中的水分晒干,农户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扛着锄头往返于家里和田地。
村东头的一处院子,张铁柱匆匆放下抗棒,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便快步走进了堂屋里。
堂屋里,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老妇人,见男人回来,那女子瞥了老妇人一眼,开口问道:
“药买回来了?”
男人点点头,将药包递给妇人,才望着老妇人的身影,开口问道:
“娘怎么样了?”
妇人撇撇嘴,回头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呻吟的老妇人,随口敷衍道:
“还能怎么样,想死又死不了....”
说着,妇人便提着药包往外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道:
“一天天净给家里寻事,还不如走了干净,还买药,浪费这钱干嘛....”
妇人扭身便进了厨房,张铁柱叹了口气,也顾不上计较,连忙走到老妇人床头,轻轻摸了摸老妇人的脸,担忧的问道:
“娘,好些了吗?”
老妇人听见男人的声音,弱弱的点了点头,喘着气虚弱的道:
“铁柱啊....娘好多了.....你这是干啥去了?”
“娘不行啦....你别浪费那个钱买药,根生还要娶妻还要钱用。”
张铁柱紧紧握着老妇人的手,疲惫的脸上眼泪婆娑,摇了摇头宽慰道:
“娘,我去县里找大夫问了,你喝几副药就好了....”
说着又往外头瞧了一眼,低声继续说道:
“钱家里还有一些,根生的婚事你就放心吧,小妹和外甥寄来的银子我都偷偷存着呢。”
“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带你去府城看看他们,好不好?”
老妇人微微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男人,虽然眼睛早已看不清,可枯瘦的只剩褶皱干皮的手,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断断续续的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青花和平儿回来啦?”